60、第 60 章_将死后我成了黑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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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

  瀛洲天劫石碎裂的刹那,整个天地之间的灵气逆流,三界之内无端刮起狂风,雷霆闪电霹雳而,千里冰封,万里飘雪。

  三界众生都为之震动。

  凡人天生异象,不知缘由,以为天罚,引起时局动荡,战乱频发;各大仙门察觉到灵气流失,连同法阵和秘境灵泉都受到了影响,纷纷聚集起来议事;天地间的妖魔伺机作乱,原本扎根北方的仙兽妖族,都开始向南边迁徙。

  在一切归于平静后,各大仙门都同时得到了一个消息。

  ——神族重临三界了。

  原本平静的三界,在经历鬼都王破出封印、汐姮觉醒后,再次迎来万年来从未有过的动荡。

  他们惶惶不安,一时之间,所有靠近瀛洲的小门派都决定即刻搬离,从前任何妖魔入侵,他们都不至于如此,但唯独对上神族,他们丝毫没有与之周旋的底气。

  以瀛洲如此之强的实力,再加上玄龟镇守,都能毫无征兆地被灭得干干净净,其他门派再不逃远点儿,只怕就要被当成蚂蚁,给活活碾死了。

  他们如此惶恐,相比之,还在瀛洲的汐姮,却完全没心思去管这些凡人。

  将重建瀛洲的任务吩咐去后,神族以神力重建宫殿,不过极其简单,只是他们并未高兴起来,便得知瀛洲,就是祁连的埋骨之地。

  祁连上神,当年亦是神族极其尊贵的一位神祗。

  比起北荒帝君的威严冷肃,祁连性子更为随和温柔,为人极其洒脱,不爱按常理出牌,也不喜规矩约束,只爱四处云游,行踪莫测,时而出现在众人面前,也不过是在帝君的寿辰之上。

  神族对其倾慕的女子遍地都是,但这位祁连上神,只爱饮酒养龟,对情爱爱是半分不感兴趣。

  烛龙一族本就稀少,帝君催他寻位神侣,反而逼得他躲到了瀛洲住着。

  旁人问起,他便说孵蛋太麻烦,懒得繁衍子嗣。

  实在是不着调。

  可就这样一位不着调的神君,在万年前浩劫降临之时,以身抵挡天道,力挽狂澜,救无数濒死的神族。

  那时被救的神族,永远记得祁连立在天地之间的凛然背影。

  可他后来去了哪儿,没有人知晓。

  原来他……竟是陨落在了瀛洲。

  神力在平地之上造起巍峨宫殿,汐姮安静地坐在上方,听着资历较的几位神族说起从前。

  “小神还记得,当年祁连上神在我这儿喝了足足五坛两万年的仙酿,在山睡了整整十年,龙息喷出的玄火,还险些烧了我的山。”

  “祁连上神生得好看,侧颜像极了小殿下,就是不修边幅了些,时常白糟蹋了一副好皮囊。”

  “当年祁连上神与帝君闹得不愉快,一千年不人影,后来啊,还亏得是因为帝后生了您,他一整日就抱着您这颗蛋,整日念叨着,怎么还不破壳。”

  “……”

  在他们短短几句话的描摹之,汐姮已能想象,这位从未与她相见过的二哥,当年是位怎样的人。

  如果他还活着,她定极其亲近这位哥哥。

  只可惜,再也不到了。

  汐姮让广栾指出埋骨的具体的方位,让族人去挖出骸骨,尘封万年的龙骸重新现世,广栾“噗通”一声在龙骨边跪坐来。

  广栾双手颤抖,喃喃道:“主人,您等了这么多年,您看,您保护的族人回来了,您的妹妹也来了。”

  龙骨静静地匍匐在山脚,如同祁连万年的长眠。

  四周的神族都面露悲凄之色。

  汐姮慢慢靠近龙骨。

  她安静地仰着头,打量着自己的二哥。

  这就是她的二哥,与她所过的父君骸骨如此相似,都是她的至亲。

  永远埋骨于此,再也不醒来。

  “二哥。”

  她轻轻唤了他一声。

  随着这一声落下,龙骨四周蓦地掠起无数光点,顺着风环绕着汐姮,吹起她纷飞的裙裾,掠动她的额角的碎发,如同温柔的抚摸。

  “这是……”广栾抬起头,眼底满是惊讶。

  一边有位神族低声道:“这是祁连神君残留的魂魄。”

  若神族临时前尚存一丝执念,死后骸骨中便还残留一缕微弱的魂魄,等着被故人唤醒的刹那。

  那光点越来越多,直至照亮整个天空,如漫天的萤火虫,欢快地环绕着汐姮,最终在她眼前,凝聚成一个白发男子的模样。

  男人眉眼含笑,站在一片光晕之中。

  薄唇高鼻,桃花眼端得俊逸潇洒。

  四周的神族神激动,连连失声惊呼。

  “神君!”

  “祁连神君,您……”

  “万年了,小的终于再次见到神君了……”

  相比他们的激动,汐姮却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她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目光从他的眉毛、眼睛、鼻梁上扫过。

  她要记住他的相貌。

  每个亲人的脸,她都要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脑海中。

  可这一头白发……

  为什么也是白发?

  汐姮袖中的手攥得几乎失去知觉,一时心乱如麻。

  “二哥哥……”她喃喃地叫他。

  面前的男人,温柔地凝视着她。

  许久,他抬起手来,半透明的掌心,落在她的发顶。

  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发。

  纵使无法真正地触摸,汐姮却清楚地感觉,满心烦乱被慢慢抚平,仿佛她只是在兄长跟前撒娇的小丫头,对方对她,永远拥有无止境的温柔耐心。

  她瞪大漆黑的眸子,呆呆地看着他。

  凝聚成人影的白光又纷纷散去,即将随风归于天地间。

  汐姮心尖蓦地一跳,连忙抬手去抓,那些光点却从她掌心穿透过去,不因为她的不舍而留。

  “二哥!”

  她越发焦急,一路追着那些光点,连声呼唤着哥哥。

  那些龙骨在逐渐灰飞烟灭,越来越多的光从龙骨从渗出。

  眼看着最后一丝故人的气息都要散去,她眼底泛起血丝,突然快步回到龙骨边,抬起手,将掌心贴向烛龙前额,猛地闭紧双目。

  天地间的所有风以她为中心,倒灌着涌去。

  她要把哥哥的魂魄吸回来!

  汐姮几乎拼尽全力,几经力竭,强行做着这些几乎不可能的事,唇角渗出了血,周围的神族都想制止她,连广栾都抬起头,劝道:“殿下,我主人已经不在了,您还是……莫再如此勉强……”

  汐姮紧紧咬着牙关。

  她蓦地呕出一口血,身形晃了晃,往后踉跄一步。

  “殿下!”

  身后的人急忙将她扶住,关切地看着她的伤势,汐姮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连四肢都在轻微地打着颤,却突然露出个极其得逞的来。

  众人微微一惊,却见她抬起手,张开五指。

  只见一团白光,安静地躺在她的掌心。

  她哑声道:“二哥哥,我抓住了。”

  汐姮受了不轻的伤,暂时闭关三日。

  其实说的是闭关,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安静独处的机会。

  她将二哥的最后一缕魂魄放入可以放置魂魄的容器内,将那小瓷瓶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犹如捧着天下至宝。

  一想到见到二哥的最后一幕,二哥那一头白发,她便禁不住心烦。

  哥哥说,他是为了保护她才耗尽神力,加之受了伤,才落得一头白发。

  她以为哥哥只是受伤了。

  可二哥哥也这样后,她便总觉得,这白发似乎是不好的征兆。

  都是因为她。

  她不禁有些消沉。

  她独自一人坐在石阶上,望着冰冷的地砖发呆,面的石门开启,卫折玉才慢悠悠地进来,瞧见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的小姑娘,抬手拍了拍她的发顶,“为何不乖乖疗伤?嗯?”

  汐姮抬头,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眼睛里光影黯淡:“卫折玉。”

  “嗯?”少年疑惑偏头。

  汐姮又不吭声了。

  她觉得这魔头定是又要对她阴阳怪气,他总是如此,虽然他待她也是很好的,可脾气却不太好,却不能成为她倾诉的那个人。

  她一时也没了多说的兴致。

  卫折玉看她欲言又止,又垂了目光,像是不想和他讨论什么的样子,眉心微微一拧。

  他不禁有些烦躁。

  他蓦地弯腰,朝她凑近,冷声道:“想说什么就快说,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你还有什么话不能与我说么?”他又粗暴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咬牙切齿地催促:“还不快说!”

  “你说,我听着!”

  没见过这么粗暴地逼着人说的,汐姮甩开他的手,往后挪了挪,瞪他:“若是旁人敢对我如此无礼,我早就——”

  少年朝她有恃无恐地哼笑一声:“不是你自己说的,我和旁人不一样。”

  汐姮:“……”

  总觉得他现在这样子,像是恃宠而骄,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太惯着他了,好像一点底线都没有。

  她说:“别闹。”又重新低头去。

  卫折玉唇角一扯,长睫垂落,敛了绪看着她。

  小姑娘就算瞪他,也没了平时那些气场。

  少点了精神气儿。

  嗯,也确实有些消沉。

  卫折玉也听说了她是怎么受伤的。

  实说,他不太乐意看她为了别人如此拼命,但至亲离开的滋味,他也体过。

  他甚至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谢白昀杀死,一点点在他眼前断气。

  那种锥心之恨,至今都记忆犹新。

  卫折玉敛了唇角意,清朗好听的嗓音微微沉了来,冷声道:“既然已经留住了一丝魂魄,待你将来重塑天地法则,多的是时间寻找复活之法,若是因为你二哥之死伤感,倒不如即刻去攻下蓬莱。”

  汐姮却摇头。

  她把巴搁在手臂上,低声道:“我大概不曾告诉过你,刚回北域那日,我去见我哥哥,他当时……和二哥一样,也是一头白发。”

  “小时候,哥哥曾说,他迟早会将整个神族交给我。”她抱膝坐在石阶上,失落道:“可是,我不希望是这样的托付,我变强便是为了保护亲人,而不是让他们,成为我变强的垫脚石。”

  卫折玉抿唇看着她。

  眸底一阵恍惚。

  也想起类似的一幕,当年他紧紧抱着一身是血的母亲,始终不肯撒手,母亲却捧着他的脸,让他好好看着自己。

  “折玉,你好好看着,看着娘亲如今的样子,记着今日,好好活下去。”

  “娘亲将全部的修为给你,从此以后,你替娘重新活着,让这群他们再也无法伤害你,这是娘这些年来唯一的心愿。”

  他也不愿的。

  孤独的滋味太可怕了,仿佛就算死了,也没人记得他存在过。就连到了如今,她在担心旁人的离去,他也心头茫茫然的,总觉得什么都抓不住,好像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卫折玉正不知如何说,又她把头埋去,小声道:“卫折玉,谢谢你还在我身边。”

  至少,她还不用担心,连他也离开了。

  卫折玉“嗯”了一声。

  他低声道:“我一直在你身边。”

  说着,他还特意从轮椅上来,也坐到了她身边来,身体力行地实践什么叫“在身边”。

  汐姮:“……别闹。”

  汐姮也只是消沉了这一儿,她的确无心,即使面对这样的事,也不表现得如何痛苦,仅仅只是安静地待了三日,理清了思绪,随即她便去了一趟北域,去见哥哥。

  她把祁连的魂魄,亲手交给了玄缙。

  玄缙微笑着,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吾妹,从不令人失望。”

  汐姮看着他满头霜华,即将离去时,又突然转身。

  “哥哥。”

  她目光笔直如剑,盯着他,眸底漆黑,倒映着两侧明珠散发的微光。

  脑海中,卫折玉最后对她说过的话,又再次变得清晰。

  “你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么?”

  少年头一次如此正经,坐在她身边,眼角眉梢满溢着嘲讽,一字一顿道:“若是重来一次,我再到我娘,我定告诉她——”

  “——她给我的妖力,子才不稀罕,自己连活下去都做不到,又凭什么让我变强?”

  “既然要活着,就一起活。”

  大不了逆天而行。

  而她,正在行逆天之事。

  四周一片寂静,敞开的宫殿大门吱呀晃动,风卷入殿中,呼啦啦卷着她的衣袖。

  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她微微攥紧了拳。

  玄缙似乎没想到她突然转身,抬起眼来,看着站在门口她。

  “我今日听了一句话。”汐姮定定看着他说:“既然要活,就一起活,哥哥觉得有道理吗?”

  她的语气略有些生硬别扭,眸光却坚定又明亮,无畏地望着他。

  这样的反问是头一次。

  话中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玄缙略有些许惊讶,黑眸沉沉,审视着她。

  许久,一切绪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这丫头啊。

  他薄唇微弯,颔首道:“有道理。”

  “妹妹的吩咐,吾照做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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