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 63 章_将死后我成了黑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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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 63 章

  打从被关押起来后,那群仙门中人便心如死灰,如今连陵山君都临阵倒戈了,再也找不到能与族对抗的人,他们被关在地牢之中,什都做不了,只能安静地等死。

  方怀仿佛回想着先去藏云宗求援的种种,越想越觉得难以置信,还是无接受这样的结果。

  若他不听信于谢涔之,或许还能抵死反抗一番,不至于落得个不战败的结果。

  蓬莱白白葬送在了他手中。

  他懊悔至极,只恨自己识人不清。

  方怀又看了一眼身边蜷缩在草堆上的弟子们。

  他们都还年轻稚嫩,不该死在这里。

  方怀死死攥着拳。

  若他还有机会出去,他就算豁出这条老命去……也定要在为他们搏一线生机。

  就在此时,有人过来,打开牢门,冷声道:“蓬莱掌门方怀,我们公主要见你。”

  方怀一怔,站了起来,周围几个弟子纷纷抬头,有人惊道:“掌门,您不要去……”

  方怀唇色发白,却朝他们摇了摇头。

  “无妨。”在这些弟子面前,他尽量显得从容,勉力笑道:“族既然要见我,想必我还是有些用处,不必担心。”

  说完,他便随着他们离去。

  被镣铐束缚手脚,他一路跟着他们,一直到了昔日蓬莱的主殿中。

  空旷的大殿寂静无声,方怀被人狠狠一推,像个阶下囚一般,狼狈地摔倒在冰冷的地砖上,扯动铁链哗啦啦响。

  金砖地面反射着粼粼寒光。

  方怀缓缓抬起头来。

  原本只有掌门能坐的高位之上,悠然坐着一袭红裙的汐姮。

  红唇黑发,肤色冷白如玉,宽大的裙摆浮动着金色暗纹,在一室昏暗中反射着流光。

  一只手微抬,宽大的广袖顺着手臂滑落。

  她斜眼冷冷睥来,长眉轻挑,弧度慑人,“方怀?”

  她与方怀,并不算完全陌生。

  华芸道君急着杀她时,方怀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长老,在蓬莱并无太多话语权。

  如今轮到他做掌门,想必是在华芸势败时,及时向谢涔之投诚的缘故。

  不是个有威胁的。

  见方怀像是极有骨气一般,对她毫不理睬,汐姮冷然一掠唇角,又道:“看来这蓬莱弟子的性命,方掌门大抵是不想要了。”

  方怀猛地一震,双手狠狠一攥,抬起头来,双目几欲喷火,“谢姮!”

  他猛地站起来,到底忍不住,怒声道:“不管你现在是谁,你从前也是仙门弟子!年你也曾为了救人而豁出性命,如今怎能这般草菅人命?”

  相比于他的愤怒,汐姮眼中却毫无波澜。

  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说什。

  她嗓音透冷,平静道:“哦,你说谢姮啊。”

  “她自是会保护你们。”

  她话锋一转,又轻描淡写地反问道:“但谢姮不是死了?”

  方怀一时语塞。

  汐姮缓缓转头,居高临下地直视着他,“人死不能复生,再在我跟提‘谢姮’二字,我不介意让你也感受一下,‘谢姮’死之的痛苦。”

  她此刻的眼神,语气,姿态,全无半分从前的模样。

  方怀抿了抿唇,垂下目光,心底也是被堵得喘不过气来,心知道理如此,却又仍是不甘。

  在他们眼里,她还是谢姮。

  谢姮就像一根藤蔓,深深地扎根在了每个人的心里,如附骨之疽,如何都无根除。

  如何能忘得了?

  汐姮根本没心和方怀废话,见他无言以对,又是冷笑了一声,缓缓起身,走到他跟。

  红裙从台阶上拂落。

  脚步声清脆回响,犹如踏在人的心尖上。

  她盯着他,开门见山,毫不含蓄:“蓬莱的天劫石在哪?”

  “天劫石?”

  “我最讨厌与我装傻的人。”汐姮双眸微眯:“再给你一次机会。”

  她的目光很锐利,方怀被她逼视着,不由自主地绷紧背脊,却摇头道:“我在蓬莱百多年,从未见过什天劫石……我只知道,这天劫石与天道相关。维系天道,自有一套则,常人不可触碰,你如今在做之事,就是与天道背道驰,天道自会加以阻止。”

  汐姮皱眉。

  她的确是感觉这天道变得厉害了许多。

  但她明明已经毁掉了一颗天劫石,怎么可能力量不减反增?

  她不信。

  一定是有什地方被她忽略了。

  汐姮又说:“蓬莱可有什禁地?带我过去。”

  方怀抿唇不语,汐姮又淡淡道:“讨我高兴了,你的那些弟子才有活命的机会。”

  这一点,她不需要再提醒。

  方怀暗暗咬牙,只能说:“你先答应我,如果我把一切告诉你,你就放了你之抓到的所有人”

  汐姮颔首,“可。”

  她本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就算放走了,她也能重新抓回来。

  她亲自松口,方怀便放下心来,终于对汐姮说了他知道的一切。

  蓬莱的确有个禁地,只是就算是方怀自己,也从未跨进一步。

  据说里面藏着未知的危险。

  汐姮拔剑孤身闯了进去。

  一剑劈开禁地的结界,力席卷四面八方的灵气,震开所有妄图靠近的生灵,一路杀入禁地深处,汐姮终于在里面发现了那颗巨大的、泛着淡蓝色幽光的天劫石。

  只是这颗天劫石,与她之见过的,不完全一样。

  汐姮抬脚,还想往一步。

  谁知这一靠近,便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吸取她身上的力,汐姮第一次感觉力量的快速流逝,拼命地抵抗着这股力量,身后流昆剑腾空起,剑光一划,将她和天劫石之间的联系斩断。

  汐姮扶着树干,喘着气,死死地盯着天劫石。

  这东西方才吸收了她的力量,好像又长大了些许。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它也可以反过来攻击她?

  汐姮还记得她在瀛洲见到的那颗天劫石,并无这般巨大,也绝无任何攻击性,看起来只像一颗平平无奇的普通石头,气息也未曾隐匿至此。

  ——“天道原本并未察觉到你的存在,但从你毁了瀛洲的天劫石那一刻起,便彻底惊动了天道,它自然不会束手待毙。”

  它也会反击。

  方怀说的时候,汐姮还不信。

  如今她才意识到,事情的确并不简单。

  “呵。”汐姮冷笑道:“不过是颗破石头已。”

  她今日偏要灭了它!

  她脚尖轻点,右手一抡神剑,如离弦之箭往冲去,剑锋森然割破虚空。

  唰!

  雪亮的剑光刺入她漆黑的眼底,在黑暗禁地里犹如一道雷霆闪电,卷起万丈狂澜,轰然一砍。

  “轰——”

  剑锋在天劫石上刮过,“刺啦”一声刻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划痕,与此同时天劫石光芒大盛,朝汐姮弹去,汐姮不避不让,硬生生挨着袭击,剑势更加凶狠。

  她一往无,绝不后退分毫,那天劫石开始震动,地面如被什东西砸动,发出轰隆声响。

  这是……

  汐姮还未觉察出什,头顶山上落下许多细碎的沙粒,忽地滚落一颗巨石,罩下一片黑暗的阴影,眼看要把她压在下面,一道白影唰地掠了过来,那巨石擦着她衣袂过,狠狠砸在了她身边。

  轰——

  尘土四溅。

  继而连的巨石从山上滚落。

  玄龟广栾一路追随汐姮过来,本在外面守候,第一时间察觉不对,也顾不得其他,直接用身体撞开了那巨石,强忍着伤势,急急道:“公主,快离开这里!这里的山开始崩塌了!”

  这天劫石狡猾得很,见她不依不饶,开始利用这周围的地形强行逼退她。

  她现在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在剑上,便暴露了其他弱点。

  汐姮剑势不减反增,又继续迎着这天劫石,眼底腾火,“你先走!”

  “不必管我!”

  她不走,广栾也决计不会走的。

  眼看着更多的巨石落下,广栾蓦地施法,一道半透明的结界罩在汐姮头顶,将那些砸落的巨石弹开。

  他自己却完全暴露在危险之中。

  一颗巨石落下,又狠狠地砸在广栾的背上,广栾“呸”地吐出一口血来,含着血笑:“公主放心,有我在,定护您周全。”

  他主人生便是心心念念着这个妹妹,如今主人不在,他定是要替主人好好守护他的妹妹,就算为之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碎石砂砾落了他满头,他的肩被巨石砸出了血,骨骼都在发出碎裂的声音,脚底的地面又震动得更厉害,几乎让人站不住。

  广栾又单手捏诀,再次抬手,掌心对着天空。

  一股更加强横的灵力冲天上,将那些砸落的巨石震开。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

  汐姮双手握着剑柄,闻到血气,分心去看了一眼广栾,眼底微震。

  广栾是二哥哥的灵兽。

  先他被她打伤,本就伤得很重,此刻还这样护着她,眼看就要撑不下去了。

  她也不能让广栾出事。

  汐姮猛地收剑,在最后一颗巨石即将砸落之,猛地掠了过去。

  所过之处,万物粉碎成灰。

  她幻化龙形,龙爪将广栾双肩一抓,极快地飞向了天空。

  地面还在地动山摇,轰然倒塌的大山,将那天劫石埋在了无数巨石之下。

  汐姮在平地上落下,色越发冰冷,那些魔族纷纷焦急地围了上来,汐姮只吩咐他们给广栾疗伤,便要重新提着剑,要去灭了那天劫石。

  她杀意翻腾,越战越勇。

  “公主。”广栾喉间一滚,急急叫她:“您先别冲动,应该还有别的办,既然灵渠剑已经现世了,我曾听我主人说过……当年天衍君封印灵渠,是为迎天道之子降世。”

  汐姮蹙眉:“什意思?”

  广栾叹道:“您之要杀的那个名唤谢涔之的凡人,会不会就是天道之子,也是刺激天道的缘由之一?”

  毕竟就算天道突然变强,今日也强得有些不正常。

  能逼汐姮使出全部力量,还能撑这久,这天劫石绝不是强了一丝半点。

  只怕是汐姮这一系列动作太猛,彻底让天道慌了。

  灭瀛洲,收蓬莱,杀天道之子。

  便是逼得它拼死抵抗。

  汐姮猛抬双眸,眼底寒光一闪,“谢涔之?”

  她倏然也想到了什。

  那灵渠剑的确与他有关。

  谢涔之如此坦然让她杀,是不是就是故意的?

  他故意诱她刺激天道?

  汐姮猛然一惊,握着剑的手不住地缩紧,骨节泛着青白色。

  倘若真是如此,他敢摆她一道……

  汐姮眼底杀意翻腾,眼神如浸在冰湖深处,满是彻骨的森然。

  她蓦地转身,这一次,她走了相反的方向。

  她便再去会会他。

  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底部,四面刮着阴冷的风,如刀刃在肌肤上刻过深深的伤痕。

  谢涔之浑身已是血迹。

  耳畔叫嚣着无数尖锐的声音。

  “吃了他的肉,一定很美味吧。”

  “拆了他的骨头。”

  “吃惯了妖魔的魂魄,这凡人可以开开胃……”

  “啧啧,好香的血味……”

  锋利的手从地底探出,在他身上抓住深深的血痕,不住地撕咬着他的血肉。

  但那些阴灵靠近他之后,又被一股无形的白光震开。

  “这人与之那些食物不同,有些难啃呢……”

  “不会是化臻境修士的血,尝上一口都能增长修为。”

  那些阴灵叫嚣着,怪笑着,围绕着一动不动的男子,虎视眈眈,时而猛地冲出,撕咬出新鲜的伤口。

  谢涔之伏在泥土上。

  身下的血已将泥土染红,渗透地底,香甜的血顺着风飘去,引诱着着越来越多的阴灵和妖兽。

  他被铁链缠着,动弹不得,无反抗,浑身上下痛得已失去知觉,脸色苍白得犹如死人,只有还在起伏的胸膛,显示出微弱的生机。

  一息尚存,苟且偷生。

  谢涔之此生,从未如此狼狈过。

  他喘息着,指甲死死地抠着泥土,喉间鲜血淅沥,眼前一片血雾,已听不到太多的声音。

  会死么?

  也许会吧。

  他早就如行尸走肉,无论在藏云宗高高在上,还是在这里低贱如泥,都没什两样。

  又是一只阴灵朝他冲过来,硬生生地将他从地上抓起,再次狠狠地砸到地上,谢涔之被迫翻身仰躺,仰头黑漆漆的天空,眼睛里毫无焦距。

  倏然,有什从上空落下。

  是一面奇怪的镜子。

  那面镜子在黑暗中发出刺目的光,照入他涣散的瞳仁里。

  谢涔之感觉身体倏然便轻,魂魄如同飘了起来。

  轻飘飘如卧在云上。

  那云又“砰”地散了,他又往下坠去,被拉扯着,拽进坠入无止境的梦中。

  少年睁开漆黑的双眸。

  他此刻是坐在无汲殿的座椅上,四周还是熟悉的景象,但细看,陈设又似乎有很多不同。

  似乎是许久以前的布置。

  犹如南柯一梦,分不清是他梦见万鬼啃食之痛,还是他又梦到了过去。

  四周一切,如此真实。

  他恍惚着,像是弄不清情况,头却不受控制地转过去,仿佛有人控制着他起身。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屏风外。

  赫然便看见他朝暮想之人。

  黑衣染血,小脸素白。

  谢姮垂着头,鬓边落下几缕黑发,安静地跪在冰冷的地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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