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 74 章_将死后我成了黑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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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 74 章

  容清与阿姐说了会儿话,便有人来通报,说是又有很多仙门前来投靠,昨夜谢涔之之事,的的确确是起了不少的作用,这些投靠的仙门中,便还隐居于不周山的个隐世修仙世家,说愿意提供关于不周山的线索。

  汐姮即刻召见。

  容清站在原地,目送着阿姐的背影远去,慕家的侍从上前,纳闷道:“少君故意隐瞒公主昨夜之事,莫不是还是担心那个陵山君?”

  毕竟他们从前形影不离,并肩而行百年,还是险些就成真的夫妻关系,在旁人眼里,陵山君再如何,都好像只是他和汐姮公主两个人之间的事。

  容清摇头,淡淡笑道:“阿姐连心都没,我何必担心这些?”少年说着,微微压低嗓音,道:“只是,阿姐素来恩怨分明,不会亏欠于人,我不希望她又因为这件事,再去见……那个人,他对阿姐而言,只代表着过去和屈辱。”

  那侍从小心观察着少君的脸色,试探着笑道:“少君这样念着汐姮公主,看来与她感情颇好。”

  少年不禁笑了,眼底却没什么笑意,垂落在身侧的指尖蜷了蜷,却只能抓住一缕从指缝流过的寒风。

  “终究也只能唤一声阿姐。”

  他低声道。

  容清虽是普普通通的人,修为也并不是那么高,可他却很聪明,诸多事情一点就通,一整日下来,也于细微之处帮了不少忙。

  汐姮在处理大小事务上游刃余,得益于她年在藏云宗的磨炼,连很多神族都很惊讶,他们的养尊处优的小公主,怎么去了人间一趟后,回来就变得如此成熟能干了呢?

  没有人知道,汐姮当年过得是怎样忙碌且无趣的日子。

  只是有一件事,她始终做不好。

  那便是处理那些琐事文书。

  既然神族要重做三界之主,她带着神族重临世间,对这天地万物造成颠覆般的影响,便要想办法制造新的法则,投诚她的人妖魔各族,之间的平衡又如何处置,她是毫无头绪。

  一方面是这些事在发愁,另一方面,则是毁掉下一个天劫石的任务,应早日提上日程了。

  一连两个日夜,汐姮都忙碌极了,谁也不见。

  容清夜里为汐姮添了提神的茶,还做了好吃的糕点,漫山遍野的花采集起来,汐姮的住处装点得十分清香。看着她这么苦恼,他还想再帮忙提些建议,还没开口,汐姮便道:“容清,你先出去,不必守着我。”

  容清欲言又止,“可是我……”

  汐姮又抬眼,朝他笑了笑,“听话,待阿姐忙完再见你。”

  听话。

  少年睫毛颤了颤,憋着一口气,走了出去。

  容清走出去后,莫名些心里犯堵,忍不住去想方才阿姐的话。

  她怎么就让他听话呢?他也不是……要找她玩不可。

  他也不是胡闹之人。

  他郁闷地摸了摸鼻子,问身后的人:“我……这日,莫不是打扰到阿姐了?”

  身后侍从笑道:“您这不算打扰,只是您……着实是有些黏着公主了,不过姐弟之间,如此亲近也是好事。”

  这少年更郁闷了,忍不住道:“怎么就成黏人了?我只是想为阿姐多做些什么……”

  还没说完,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阿姐,阿姐。

  他在她跟前,真成了个弟弟。

  弟弟怎样做,都像是小孩子在胡闹,他听话些,则是乖孩子,不听话些,便是淘气的孩子。无论是好与不好,他好像都被框在了一个界限里,冲不出去了。

  好像没什么不对。

  又好像哪里都不对。

  阿姐习惯于保护他,就算他自认为成长了,可以独当一面了,可是在阿姐跟前,好像还是和年一样。

  容清不禁冷了眉眼,又问:“我与陵山君,看起来差距很大么?”

  那侍从又笑:“您与陵山君比什么?他就算曾经辉煌过,如今也不过是一介奴隶,您是我们的少君,您年纪尚小,还大好的来呢。”

  这么说,他们还是差远了。

  纵使那侍从一张巧嘴,已尽力讨他开心,容清却更加烦闷了,他抬脚往前走,打算一个人静静,走着走着,不知走到了哪里,身后有人提醒,“少君,前面就是关押陵山君的地方了……”

  容清回过神来。

  他望着不远处那紧闭的石门,原本压抑在心里的那些事,又蓦地重新翻腾了出来。

  ——“你是在笑阿姮吗?”

  那日清晨他推门而入,阿姐靠在那人怀里沉睡,瞧着如此登对……

  阿姐和他,真的彻底,斩断了吗?

  容清不知道。

  这些原本就不该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与陵山君更没什么可比性,从前没有,如今更没。

  可他就忍不住去想,真的走到此处来了之后,他突然想好奇那个人……被打成了这样,此刻又是什么样子。

  是什么可怜的样子。

  容清抿抿唇,盯着那石门看了许久,直到身后的人开始叫他,鬼使神差的,他抬脚往前走去。

  “轰隆——”

  他推开石门。

  密室内,那个人靠着冰冷的石墙,墨发雪颜,双鬓隐约泛白,冷淡清雅。

  容清看出他气息虚弱,冷漠嘲讽道:“阿姐那夜醉酒,才让你机可乘,不过你的期望可是落空了,阿姐酒醒之后,根本不记得自己见过你。”

  听到声音,谢涔之眉心动了动,却没睁开眼。

  像是猜到了是无关紧要之人。

  容清冷冷盯着他。

  就算他都惨成这样了,他容清也不再是当初那个普通弟子了,此刻这么对上,也还是有一种他并没这个人踩在脚下的感觉,全然没任何快感。

  容清也不想来寻求什么别人踩在脚下的快感。

  他也说不清自己进来干什么。

  这少年素来性子温和,此刻却烦躁极了,好像一口气憋在心里,又冷冷道:“不过,你看起来也了自知之明,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怕是离死不远了。”

  又是一片寂静。

  容清着实看不明白了,忍了又忍,还是憋不住心里话,脱口而出道:“你就不想说什么吗?”

  谢涔之终于睁开黑眸,清冷的视线落在他脸上,淡淡道:“说什么?”

  容清:“你伤得很重,再无人为你疗伤,定会危及性命。”

  阿姐不会再醉酒第二次。

  他现在明显有个机会,只要说出他为阿姐醒酒的事,阿姐怎么都还会再来见他一次,或许能争取疗伤的机会。

  容清觉得,他既然留在这里,肯定也是有目的,就算是为了情,那也是个目的,不至于什么都不做。

  但是现在显然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容清:“你真的甘心?”

  谢涔之说:“甘心。”

  容清:“为什么?”

  谢涔之:“你不会明白。”

  容清眼睛些红,又固执地,重复问了一遍:“为什么?”

  谢涔之淡淡看着他。

  容清发现自己不明白阿姐,也不明白谢涔之,他就是找不到自己要的那种感觉,阿姐在他身边,可是他却觉得空落落的,因为他只拥有阿姐,不拥有阿姮。

  少年攥着拳,转身就走,身后的谢涔之蓦地出声:“等等。”

  容清讽刺道:“怎么?你还是不甘心?”

  谢涔之说:“劳烦帮个忙,我要见慕则。”

  慕则,广隐的弟弟,容清的叔。

  也是谢涔之昔日的好友。

  容清:“焉知你什么诡计?”

  谢涔之笑了,他说:“我若要逃,纵使还剩下一口气,你们也拦不得我。我若不逃,就算一百个慕则来,我也不走。”

  容清沉默,还是去请示了汐姮,得到了允许,才了书信去无垠之海告知二叔,慕则驾驭仙鹤极快地赶来,披着一身寒露走进密室,看见谢涔之时微微一惊,“你怎么成这样了?!”

  谢涔之道:“我今日找你来,是有一事相求。”

  慕则心情复杂,缓缓走上前来,谢涔之唇色苍白,强忍着疼痛,低声道:“附耳过来。”

  ……

  “什么?!”

  许久后,密室内爆发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

  汐姮还埋在一堆文书里头。

  她烦躁地闭目,抬手按了按眉心,做出这个动作后,又蓦地反应过来,这个动作是谢涔之以前做过的。

  真是瞧得久了,连习惯都被潜移默化地影响了。

  她放下右手,一只手支着脸颊,闭目养神,风卷着花香传入窗棂,她混混沌沌地醒来后,发现有一张纸条落在了桌上。

  她捡起来看。

  上面字迹清隽。

  ——“人魔族,生来水火不容,若要平息干戈,应划定界限,各占一半领地,予以赏罚,相互掣肘。”

  汐姮一怔。

  又是一阵风来。

  ——“仙门内部擢拔长老掌门,不宜插过多,在不了解的情况下,与其处处其压制,不如放手,令其内部相斗,待其主动求助之时,再行出手,坐收渔翁之利。”

  汐姮心底那些复杂的疑问,逐渐被一一理清。

  她一天之内,收到了好几张这样小纸条。

  的出现在桌案,的出现在窗台,的出现在树下。

  她不知道是谁暗中在做这些小动作,这字迹虽好看,却并不眼熟。

  汐姮让身边的人去查。

  “是谢涔之。”侍从回报说:“他右手早已被废,字用的是左,殿下这才认不出来。”

  “他从密室出来了?”汐姮皱眉。

  她其实并未下令一定要他关在密室里。

  因为他逃不出蓬莱,去哪里都一样,只是他现在这处境,换成谁都宁可在密室呆着,决计不会到处乱走,白白被其他人笑话。

  侍从道:“谢涔之每日都会出来小半个时辰,便会回去。”

  所以,这些纸条是他事先留下的。

  他怎么知道她头疼的难题,还知道她会去哪里,提前留下纸条?

  汐姮甚至都要怀疑自己身边奸细了。

  她终于去见了谢涔之。

  他正好站在一棵树下,广袖掩盖住铁链,安静地等着她。

  汐姮劈头便问:“你怎么知道文书里的内容?”

  他摇头:“我不知道。”

  她不信,他转过身来,垂目凝视着她,又笑笑,道:“但不难猜到,时局如此,最难解决的问题便是这些。”

  汐姮又冷冷地问:“那我的行踪呢?我在寝殿睡觉,睡醒了能发现你的字条;我去投喂仙鹤,能在仙鹤的羽毛里发现你的字条;便连我在树上晒太阳,树下也你的记号。”

  谢涔之低声道:“这都是你以前的习惯。”

  他也许从前对她不太了解,轮回境一遭,足够让他对她的每个小习惯烂熟于心。

  “……”汐姮无言以对。

  他要引起她的注意,简直是信拈来,但这绝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至少对汐姮来说,不是。

  她抬手,剑锋指着他的喉咙,冷笑:“你敢揣测我?”

  他迎着剑锋,望着这日她因为操劳而些憔悴的容颜,忽地抬手,竟隔着冰冷的剑锋,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鬓角。

  她后知后觉,侧头躲开,剑锋割出一道血痕。

  “找死么?”

  他笑了笑:“你想让我早死,我也可以成全。”

  她不说话,身后的侍从都表情诡异,面面相觑,没见过谁像谢涔之这样举止又胆大又疯的。

  谢涔之拖着沉重的锁链,又上前一步,嗓音温和道:“阿姮,你不喜欢处理文书,可以交给我来做,你若不放心,大可将我关在密室,亲自过目。”

  “为什么?”

  “为你分忧,我心疼阿姮。”

  “……”汐姮不说话。

  老实说,这很让人心动,汐姮实在不是做这个的料,没有谁比谢涔之更懂这些,但是她不想再和他扯上半分关系,就算是这些小忙,她也不想。

  可是她也看清了他现在的样子。

  他现在看上去……与年她油尽灯枯的样子的一拼,活脱脱一个半死不活的痨病鬼,就算相貌好看,也拯救不了这一身阴冷寒气。

  她眯着眼睛,又细细看了看他披落的发。

  记忆模模糊糊,好像什么时候一抹银白从眼前闪过,但是眼前的人,分明有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

  大抵是幻觉了。

  她拂袖转身道:“自作多情,你以为我非你不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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