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逢君犹梦中2_晚照疏影风临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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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逢君犹梦中2

  岑过雪躲避不及,慌忙举起纨扇障面,可当那人走出来的刹那,动作竟生生停滞半空。(飞速www/)

  那一痕翡绿衣袂映入眼尾时,6庭珩心神有片刻恍惚,甚至还从风中闻到一缕空谷寂梅般的幽凝嫣香,却是魂牵梦绕,刻骨铭心的熟悉。

  他下意识抬头,只见碧竹垂荫下立着一剪纤瘦人影,翡化裙装,袅袅轻举,篁影间有若隐若现之感,疑是一团绿色的仙气,很快欲随风荡去,幸有日光,照得那清眸如银,衬出水露之颜,花骨之姿,雪溶于肌,玉凝于魄,罗袖翻舞时,孱孱弱弱,人不胜衣,宛然于浩浩绿波之上的水生芙蕖,秀色出尘,绝丽不可方物。

  霎见那人,6庭珩震在当场,明知此时应当回避,然而那一眼,那一眼落定终究再难移动半分,只是痴痴地、痴痴地凝着她。

  院内静极了,清凉甬道,竹声盈耳,绿荫间有蜻蜓的影子风儿漫过一片郁青篁海,又唰啦啦地袭涌到他们身上发丝从岑过雪脑后凭空飘长,拂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三千涟漪,三千愁绪而他兰衫玉冠,襟袖微扬,长姿俊立,温润儒雅,站在石阶之上,宛同夺造天工的雕竹玉笔两个人,相顾无言,唯有思忆,随风吹散零碎万千

  岑过雪脑际间一片空白,恍然还是当年,他兰衫白玉带,秀雅胜于月色,眸底独独映着她,脉脉含情。

  她如梦初醒,忙以团扇障面,洁白似那半边皎月,欠身一礼:“6公子。”

  曾经的一声“珩哥哥”,变成现今的“6公子”,6庭珩措手不及,震愕之下,只感万箭攒心,痛到几乎站立不稳。

  察觉自家公子的失态,身旁小厮赶紧从后捅了他一下。

  6庭珩这才省神,万万没料到会与她在此相遇,声音发颤到不能自控,开口唤了声:“雪妹妹”

  心脏若被烫到,在胸口处剧痛收缩,两年了,他依然这么唤她,岑过雪不禁垂下羽睫,生怕有什么会从眼眶里滑落下来。

  6庭珩视线瞬也不瞬,一对眸子里蕴着千言万语,如此急迫、惶乱,哀伤、悲苦紧紧盯着她,仿佛溢满水的容器,快要爆裂开来。

  岑过雪不敢与他僵持下去,出声打破岑寂:“6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6庭珩听她嗓音平稳,清凉一泓碧潭,波澜不兴,内心强抑痛楚,启开唇齿:“良弟喝醉了,我不放心,就一道跟来了”

  岑过雪见那小厮手上拎着衣物包裹,方明白缘由,有些歉意地讲:“舍弟不胜酒力,实在劳烦6公子了。”

  6庭珩脸色惨白,欲笑难笑:“毕竟打小就熟悉,雪妹妹何必客气”

  踌躇须臾,岑过雪还是忍不住问:“6公子可知我大哥人在何处”

  “阿风”6庭珩一愣,“之前我见他被蒋二公子邀走赏画,后来便不知晓了。”

  岑过雪得知是博阳侯二公子将岑倚风邀走,心底这才踏实,与此同时,耳畔传来6庭珩断断续续的声音,好像轻叶被风揉碎了,又辗转在了烟雨里:“我我并不知道你会来没有人告诉我”

  没有人他是指岑倚风,还是岑绍良,抑或是6槿涵如果清楚她会出现,他应该会下意识避开的吧

  岑过雪见他仍呆呆立在门前不动,垂落眼帘,轻声细语地讲:“我进去看看三弟。”

  她的冷淡生疏,6庭珩看在眼中,刺在心里,两侧的手攥紧发抖,炎炎夏日,浑身却是彻头彻底的凉。

  他终究挪步让开,彼此错身而过,流光青丝,凭空滑过,暗香冷逝,若一浮薄烟,无迹寻觅。

  “公子。”他原地呆若木鸡,小厮轻轻呼唤。

  6庭珩失魂落魄地盯着那扇帘子,近在尺咫,远若天涯,大抵就是如此吧他无法向前跨进一步,只恁遥遥相望,一丝一缕的心痛,如花开花落般不休。

  直至落下帘子,岑过雪恍若才有呼吸,不清楚是否错觉,她并没有听到6庭珩离去的脚步声,他似乎还站在帘外,对着屋内望眼欲穿。

  岑过雪低头看向覆住手腕的三层纱袖,柔滑莹润,薄如无物,是上等冰绡纱制的料子,以碧色丝线织就出的翡绿花纹,繁密殊丽,光泽熠熠,好似闪着冰碧清辉,一重重轻薄若蝉翼的绡纱叠覆下来,灿华生波,锦绣流转以前她有件一模一样的,是父亲送给她的,岑过雪穿上它,在轻花飞絮间姗姗而来,仿佛月娥乘霄,仙姝凌波,美到溶心侵骨,6庭珩就站在絮帘花底的另一端,凝望成痴。

  岑过雪听到那步履声终于渐渐远去,眼神茫然瞬息又恢复清醒,举步入内室。

  “二小姐。”岑邵良的贴身小婢杏脆福个身。

  她问:“三公子怎样了”

  杏脆答道:“刚用下解酒汤,这会儿还昏昏沉沉的。”

  岑过雪侧坐在床头的绣墩上,杏脆则跟冬袖去外守着。

  岑邵良整张脸红得跟个柿子,额角还有汗,岑过雪用帕子替他拭了拭,稍后岑邵良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瞅她半晌,才唤出声:“二姐”

  她关心地问:“还难受吗”

  岑邵良摇摇头,因酒醉而烧得通红的秀脸上,又无端生出几分尴尬之色:“我是被六公子送过来的,我之前吐,吐了他一身。”

  岑过雪明白六公子是指6庭珩,颔首不提,柔声道:“邵良,你明知自己不胜酒力,为何还要为难自己”

  岑邵良一手抓着床单,咬得嘴唇干白:“那些个公子哥我也不认识但他们、他们非逼着我喝,我不想被笑话,结果就”他像做了错事一样,声音里含着懊悔与无措,“二姐,我是不是给岑家丢脸了大哥他会不会怪我”

  岑过雪微笑,答得斩钉截铁:“不会的,你别乱想,你现在只是历练尚浅,处事不深,日后慢慢就好了。”

  岑邵良这才露笑:“二姐,你真好。”尔后伸手揉着颞颥穴,“头可真疼。”

  岑过雪讲道:“这里没外人,你先躺一会儿。”

  岑邵良却不愿意,拉了拉她的袖子:“二姐,我想回去,这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了。”

  岑过雪心中犯难,没有知会岑倚风,她不敢做主带对方先行离开,但对上岑邵良急盼的目光,她嘴上答应道:“好,我这就去跟大哥说,你先歇着别乱动。”

  岑邵良乖乖点头。

  走出月闲斋,岑过雪并不想那么快回鸣春园,经过百花苑时,她命冬袖先回去,冬袖不动不语,岑过雪明白她是不放心,便让她在园外等着,待自己入了园子,还没走两三步,却见九姑娘蒋寄琳迤逦行来,吃惊之余,行了一礼,不待开口,已听蒋寄琳问:“岑姑娘一人来逛园子吗”

  岑过雪见她知晓自己的身份,微微颔首。

  蒋寄琳没再说什么,丢下一句就带着婢女离开,身上一缕馥华檀香,令岑过雪不由自主立在原地,恍疑错觉。

  直至对方的身影消失,她敛回视线,沿着青石甬道慢慢踱行,只觉闭眼睁眼间,俱是6庭珩的影子与两年前相比,他的身量似乎高了许多,记忆中的眉目轮廓愈发鲜明清俊,褪去少年时的淡淡青涩,多出几分稳敛,他看她的眼神依旧没有变,像飞溅的烈火油光,一下子就浇痛了她的心。

  岑过雪越走越急,千头万绪难思量,便是剪不断斩不掉,欲忘还念,生生折磨,倒不如从未相遇从未相遇

  她走到花林深处,一只手突然斜刺里探来,将她拽入假山石后,岑过雪悚然大惊,不遑喊叫,双唇就被那只白如玉雕的手紧紧捂住。

  “你在这儿做什么”岑倚风单臂撑在她头顶上方,长身斜斜倾来。

  岑过雪恍若受惊小鹿,被他捂着嘴发出唔唔几声,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睫毛一阵狂闪乱眨。

  岑倚风这才松开手。

  岑过雪迅速抚着胸口舒气,还当是哪个登徒子,孰料居然是他出现:“怎、怎么”

  “你喝酒了”他把脸凑近她的鬓侧间,轻轻嗅着。

  想到这是在侯府花林,岑过雪脸上一红,窘迫地“嗯”了声。

  岑倚风缄默不语。

  岑过雪隐隐觉得他心情不悦,思付下回过味,小声嗫嚅:“只有一点点我以后不会了”

  岑倚风却跟喝醉酒似的,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间,轻轻浅浅的呼吸触碰着肌肤,引得人发痒战栗。

  岑过雪暗自焦急,本能地伸手推开他,哪晓得岑倚风抬起头,死死瞪着她,双目一片赤红,似有腥腥的血味从中散出来,两面高树的阴影覆压而下,恍惚是择人而噬的野兽,酝酿着一场无可预知的狂野风暴。

  岑过雪莫名害怕,而他狠狠吻上她的唇,挟着狂意撬开玉齿,将那丁香小舌一番勾缠叠绕,继而咬出齿外,恨不得一口气吞下去,吻得那么激烈,那么疯狂,是飓风卷浪一般的掠夺,岑过雪几乎要在他怀中昏厥过去,然而更可怕的冲动,分明还在他的体内压抑

  岑过雪吓得瞪大眼,认为他一定是疯了,却又不敢喊叫,粉拳雨点似的砸向他的后背。

  在她剧烈的反抗下,岑倚风终于停止下来,眯了眯眼,俯首与她额抵着额,两条修长的手臂环绕上腰际,抱着她不动。

  淡淡的酒气从他的衣袖间传来,并不浓郁,岑过雪知道他的酒量一向很好,不应该是喝醉,但此际他的举动委实反常,为何他会出现在花林,为何身边连个小厮也没带,仅仅一瞬,她想到适才撞见的那位蒋九姑娘,两个人,同样是在寿宴中途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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