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_公主,再不演要亡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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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第 87 章

  庄妍音醒来时,窗外是簌簌雪落声。

  殿内炭火暖着,她翻身竟见枕边多了个软枕,有些愕然。

  陈眉递给她温水漱口,身后宫女捧着痰盂。

  庄妍音后知后觉:“昨晚我哥哥来过?”她肩颈与脑袋都酸胀,酒后的事一切都不记得。

  陈眉道:“何止来过,皇上在这里睡的,五更天便起来去上了早朝。”

  庄妍音太阳穴突突跳,撑着疼痛的额头:“大齐早朝这么早吗。”但是要问的明明不是这句。

  她垂眸扒拉开衣襟,没有痕迹。掀起衾被,床单上也无痕迹。

  陈眉道:“昨夜您喝醉了,要皇上作陪,奴婢也没有办法。”

  她磕磕绊绊:“我们可曾做过什么?”

  “皇上走后奴婢便进来侍奉您,该是不曾有过冒犯。”

  庄妍音松了口气,又想到:“我醉得厉害吗,不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吧?”

  然而卫封昨夜屏退了宫人,陈眉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庄妍音有些懊恼,怕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的秘密可太多了。

  “奴婢侍奉您梳洗吧,今日您还要去右相府。”

  庄妍音刚下床,闻言一僵,待坐到镜前,她望着镜中奢美金屋,这里是齐皇宫。

  “不去了。”

  陈眉微怔,没有多言,安静为她梳头。

  庄妍音道:“你可会怪罪我?”

  陈眉手顿了片刻,依旧埋首为她梳头:“不会,您,不容易。”

  这一句话莫名就让庄妍音眼眶浮起雾气,她做的事情一向不瞒着陈眉,陈眉知道她想做什么。她双肩发抖,想起庄振羡便觉愧疚,忍着不想太伤感。

  陈眉叹了口气,凝望镜中的她:“从前的公主十分快乐,如今到了齐国,明明该与喜欢的人继续快乐的,却又要时刻记得自己是周国的公主。公主,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总要背负一个身份过下去,不要怕别人如何议论您。还有,奴婢早上比您都还紧张,见到床单没有异样,内心也感动于皇上对您的珍视。”

  庄妍音没有沉溺在这样的气氛里太久,伤春悲秋不是她的性格,她照例给庄振羡与沈氏去了封闲聊的家书,便开始着手做正事。

  偏殿被她腾出来,里头放了炭火升温,让宫人搬来许多土壤,又用油纸做了保温箱。

  带来的那些种子,除了花苗被提前种植,别的种子还没有大齐司农官来向庄妍音打听,他们并不看好。

  庄妍音传授宫女种植办法,与她们一起亲自动手种下辣椒与土豆。

  香螺好奇:“公主,辣是何滋味?”

  “初尝会觉舌上刺痛,也会麻木。但那不叫刺痛,那就是辣。大齐春冬雨水繁多,湖泊也众多,这里湿润,常起大雾,实则多吃辣可助排泄湿气。”庄妍音笑道,“我那还有一罐,今日都给你们尝尝吧。”

  香螺忙言不敢,见她袖摆沾到泥上,忙来为她束袖。

  “不必了,把土豆埋进去,忙完我换身就行了。”

  待种完这些,庄妍音拍拍手上泥土起身,嘱咐宫人按时浇水与添炭,才转身回去。

  她就不信到时候拿出这些新鲜的东西后,司农署不来求她。

  回宫又沐浴一番,青杏在外请示她可要去丙坤殿用午膳。

  “皇上说他今日有些忙,午时不得空过来,您可以前去丙坤殿用膳。”

  “那就让皇上先忙吧。”

  庄妍音没有去,吩咐香螺去准备些食材,午膳后小憩了会儿,酒精作祟,脑中还涨痛。

  待她醒来后便着手去小厨房做青梅糖,昨日季容说,卫封一直舍不得吃那最后的两颗糖,而她也好像很久没有再动手做这些了。

  没有让宫女插手,她全都自己熬糖浆,晾凉揉成糖丸,放在锦囊里去了丙坤殿。

  廊下宫人朝她行礼,还有昨日季容的护卫高海也在,朝她恭敬见礼。

  福轲从殿中出来,笑道:“公主来了,里面请。”

  “皇上在召见大臣?”

  “是季将军,皇上有吩咐,今日您来都可以进来。”

  庄妍音疑惑眨了眨眼,卫封怎么知道她今日一定会来?

  哦,她昨夜才跟他一起睡的,他应该也知道她会疑惑自己酒后可有说什么胡话吧。

  季容身着武官朝服,朝庄妍音行礼:“见过长音公主。”

  “季将军不用多礼。”

  再见卫封,庄妍音倒是想不起来昨夜见他是什么样子,他端坐在龙椅上,宽肩伟岸,身形修长挺拔。察觉到她犹豫要不要在人前向他行礼,薄唇轻轻扬起,道了声“过来”。

  庄妍音径直迈上汉白玉石阶。

  卫封并不避讳季容,拉着她坐到了龙椅上。

  当着人前,庄妍音不敢放肆,靠着扶手那侧坐,也不敢贴他太近。

  卫封凝眸望她时,唇角始终笑意温和。待抬首看向季容,他面上笑意顷刻收敛,已是帝王贯有的森严。

  “继续派人顺着这条线索查,若遇楚军,勿要声张,先探得巢穴。你下去吧。”

  “臣领旨。”季容挑了挑眉,“但长音公主手上似乎拿了好东西啊。”

  卫封握住庄妍音的手,她小手上宝贝似的捏着一个锦袋,他知晓这种鼓鼓的锦囊通常都是她拿来放好吃的,以前常装青梅糖丸。她心思灵巧,在里头缝着油纸,这样吃食不会沾上锦囊上的线絮,又还易存放。

  然而这糖卫封不想给别人尝。

  他淡声道:“你去忙吧。”

  季容脸皮厚,仍不见走:“这种锦囊瞧着眼熟,嘿——”他瞥见陈眉腰间也有一个,忙近前来,却见陈眉眼疾手快地转过身,护住了腰间锦囊。

  季容:“你也有,给我看看嘛!这是不是以前那糖丸!”

  “这是公主之物,奴婢贴身带着,季将军冒抢公主之物,该是于理不合吧。”陈眉秀眉紧蹙,也不料堂堂将军会这般顽劣放肆。

  卫封:“季容——”

  “你给季将军吧。”庄妍音示意陈眉,“我们再做。”

  “公主,这是您留给自己吃的。”见庄妍音仍笑着示意她拿给季容,陈眉无法,只得解下这袋糖,忍着心头怒气,毕恭毕敬呈给季容。

  季容笑嘻嘻接过,拆开一瞧:“原来这才是新鲜的梅子糖!”他朝卫封与庄妍音行了礼告退,经过陈眉身边,颇为得意地挑起浓眉。

  …

  庄妍音吩咐陈眉与香螺:“你们先下去吧。”

  待她们离开殿中,她取出一颗糖丸喂到卫封唇边。

  卫封咬下,却一同咬住了她手指。

  指尖湿润,带着些柔软烫滑,她如过电,愣得眨了眨眼,倏地收回手,在袖间衣衫上擦。

  耳边响起卫封的低笑声。

  殿上侍立的宫人更埋下了头,福轲候在一旁,躬身将宫人带了下去。

  卫封:“我许久未曾吃过青梅糖了,这是特地为我做的吗?”

  “嗯。”

  “为何想起为我做了?”

  “季将军说你在战场舍不得吃……咦?”庄妍音偏过头冥想,怎么这句话有些耳熟,她昨晚说过了?

  迎着卫封含笑的眼,她问:“哥哥,你昨夜同我睡的吗?”

  卫封颔首。

  她脸颊有些发烫,又问:“那我昨夜可有说胡话?”

  “没说什么。”

  “哦。”庄妍音呼出口气,捻起一颗糖喂给自己。

  “酉时我在兰章殿设宴三品以上文臣与家眷,你徐大哥与宋大哥会在,可要与我同去?”

  庄妍音微怔,趴在御案上翻过手边一本典籍:“我就不去了。”

  卫封未再劝,任她百无聊赖般翻书,听着书页声,握住了她的手。

  “齐国的字会认多少?”

  “寻常的字都认得,笔画多的还不想认。”

  很早之前的天下还是三国鼎立,便有三种不同文字,周与齐的字并不相通,庄妍音虽然很早便一直在学这三种文字,但也还没有全部认完。

  “为兄教你。”

  卫封说到教学,下意识还是自称“为兄”。

  庄妍音喜欢他这种称呼,像回到那些时候,他们之间没有齐国与周国,只有诗酒厚肉,只有梨花树下的小童与少年。她不自觉弯起唇角,被卫封揽到膝上。

  他心无杂念,铺开干净宣纸,大掌握住她手,一笔一划教得专注。

  她学得也快,很快便能自己写全。她狡黠轻笑,重新铺开一张纸,写下卫封的名字。

  一笔一划,娟婉端正。

  庄妍音自卫封怀中昂起脸,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好看吗?”

  “嗯。”

  她放下笔,想到什么,目中促黠精光流转,皓腕揽在卫封颈项,扭转轻柔腰肢,像书中妩媚祸国的妖女,粉腻桃腮娇媚含春。

  “皇上教了我写字,那几本奏疏都不看了么?”

  她媚眼如丝,隔他太近,卫封鼻尖触碰到她鼻尖,欲倾近却见她又退一些,始终与他若即若离,欲迎还拒。

  他喉头滚动,低沉应一声。

  庄妍音扬起娇俏眼尾,美目里春水盈溢:“皇上不是勤政爱民嘛。”像柳淑妃教的,她翘起兰花指抚弄他衣襟龙纹,红唇宛转湿喘,“皇上喜……”

  猝不及防惊呼一声,她被卫封控住腰肢,他少有控制不稳力道,她被掐得有些疼。

  “谁教你的?”

  庄妍音惊讶张着小嘴,狂眨眼睫:“我、我自己会的!”说完,她在他灼热的视线里几乎缴械投降,垂眼想躲他视线里的探究。

  “你不喜欢?”

  “还会什么?”

  他们异口同声。

  还会什么?

  草了。

  柳淑妃说的果然对,即便是明君也逃不出温柔乡。

  她昂起脸,迎上他滚烫视线。她的哥哥,拥有书中最强的武力与智商,一张脸也俊硕绝伦。

  庄妍音猛一闭眼,吧唧亲上去。

  ……

  她气息急促,卫封终于舍得松开她,忽然才发现她手背上被划伤的痕迹。

  “怎么划伤了,疼不疼?”

  “哦,上午种辣椒和土豆,不小心划到的吧。”庄妍音随意看了眼,弯起眉眼,“一点都不疼。”

  “还要你自己种植?”

  “是啊,司农署看不起我带来的种子,一直都无人上来问我要种苗。我先在温室里种好,到时候拿给他们,我要让他们到时候朝我跪下来!求着我给他们种苗!”庄妍音鼓着双腮说道,“然后我就扬起微笑,端庄大方地将种苗给他们。”

  在大齐的地盘上做人嘛,总归是要悠着点。

  卫封失笑:“倒跟我颇像。”

  “?”

  “偶尔我也不想震怒,但发现震怒就能解决问题。”

  庄妍音与他会心一笑。

  卫封酉时还要召见朝臣,她没有留太久,回了央华宫。

  倒是用过晚膳后与宋梁寅同来参加晚宴的柳心茹来求见她。

  庄妍音微怔,摇了摇头。

  陈眉便出去同柳心茹笑道:“公主今日早早歇下了,奴婢送夫人吧。”

  庄妍音现在不想再去见宋梁寅,这人她也放弃挖了,见着总归会觉愧对庄振羡,也愧对待她好的宋大哥,更不想对不起卫封。

  …

  但不知怎的,宋梁寅似乎察觉到她不欲见他们,翌日亲自来拜访,远远站在东召巷,庄妍音仍旧借口未见,让初九送他离开。

  两日后,宋梁寅托人送来了两本游记,是大周境内的游记,还颇有趣,也许是觉得她思乡。天寒地冻,庄妍音也懒得外出走动,在屋中烧着炭火看书。也在这原本以为要静下心来的日子里,再次收到了秦遇来的急信。

  沈氏病了,汤康赫在早朝路上病倒了。

  大周迎来第一场冬雪,天气寒冷,沈氏便随节气病倒,高热不退。

  而汤康赫同徐久安是老搭档了,徐久安病故后,他也宛如失了主力,终于在通往早朝的风雪路上一病不起。庄振羡派了太医去康府医治,也亲□□问,但汤康赫年事已高,半身偏瘫,恐难救治。

  庄妍音再难看下去手边的游记,也在卫封来同她用膳时没有告诉他这些。

  她要说什么?让他一个大齐的皇帝派送一个臣子给她?

  他就算再偏爱她,中间也隔着两国的利益。

  她意兴阑珊,在两日后收到秦遇的信,说沈氏好转了些,但汤康赫仍是旧状。这个年纪瘫痪的人,谁都知道不好再医治。

  庄妍音第一次有这股深深的无力感。

  陈眉安慰她:“公主,您已经做得够多了,别责怪自己。”

  ……

  今日众弟子在楚夫子的通慧宫议会,他们也是难得相聚一次,邀请了卫封与庄妍音,但庄妍音还是没有与卫封同去。

  她一而再地没有参与到他们的聚会中,徐沛申与宋梁寅已感知到不对。

  他们二人心思细腻、敏感多情,因为暗探一事放不下,一直都在责怪自己。

  庄妍音上次的落寞他们一直记在心里,如今多日不见她笑颜,又早在朝堂上知晓大周一连损失两名重臣,皆知庄妍音是在难过。

  议会散后,徐沛申与宋梁寅没有喝尽兴,回了徐府饮酒。

  茶寮竹帘在冬日寒风里晃动,空隙里透进丝丝凉气,屋外大雪纷飞,屋内一盘残棋,火炉上温着热酒。

  宋梁寅双眼醺醉,遥望着窗外雪夜笑起:“我记得上次在雪夜里饮酒,只有我们四个人。你,我,厉则,还有子朗。哦不对,是皇上。”

  他双目诗意染过,该是一直都只有诗情画意与黎民之事,但此刻却只被痛苦吞噬。

  “常顺王说的那个郡主叫什么?哦,长玥郡主,与长音公主差了两个字,竟敢大言不惭说闭月羞花、谦柔恭顺,可堪为后为妃。那日宴上皇上为何不回绝?皇上想立为妃?”

  徐沛申也喝醉了,他少有如此醉态,宽袖浸到酒水里,丝毫未曾察觉,举杯痛饮下,醉醺醺摇头。

  “非也,皇上不言,是因为已经闭口回绝。铃铛说过,皇上向他承诺,不设后宫。”

  宋梁寅失笑:“那《男德》我瞧了,阿茹喜欢得紧,又不敢同我说,从前拿头话,我看出来了,我早同她说要这样。皇上一夫一妻……”他打了个酒嗝,说“不信”。

  他饮完杯中酒,茫然望着徐沛申:“皇上真的不介意那桩事么?铃铛名节有失,我于心难安,我每次梦回都想到她刚来书院那阵子,七八岁的个头,像个仙画童女,抱着我双膝喊大哥。”

  徐沛申紧捏银樽,指尖颤抖发白:“我第一次见她,她也是这般可爱。”

  可是这么可爱的姑娘,被他们亲手断送了名节。

  宋梁寅问徐沛申:“大周接连损失两名老臣,皇上该知道铃铛会难过,你说,皇上为何什么都没有做?”

  徐沛申不敢回答。

  宋梁寅睁着醉眼紧问:“是皇上嫌弃她非完璧?”

  “别说了——”徐沛申陡然打断他,温润音色皆是颤抖。

  ……

  五更的天仍是漆黑一片,但宫道上已有宫人彻夜打扫积雪。

  文武百官提灯来上朝,跨过广宣门,入了巍峨庄严的明文殿,万岁声山呼不绝。

  早朝散后,宋梁寅只身前去丙坤殿。

  他请示道:“可否请皇上屏退左右,臣想单独与皇上言。”

  福轲将宫人带出大殿。

  宋梁寅双膝跪地,额头触到地板:“臣欲辞官,无颜侍君,一切罪责臣甘愿领罚。”

  握笔的手停下来,卫封从案牍中抬眸望向宋梁寅,幽邃黑眸深不可测,搁下笔,靠进了龙椅中。

  “缘由?”

  “是罪臣心高气傲,自诩可以助皇上一臂之力,但齐能臣辈出,又加之罪臣无能,至今未曾料理好宗族家事。拙于安家,何以安国。”

  殿上寂静无声,卫封良久才言:“你我无须冠冕堂皇的话。”

  宋梁寅见他自称“我”,缓缓抬首:“那子朗接受不完整的铃铛吗?”

  一瞬间,寒光萧杀,肆掠严罩在宋梁寅头顶。

  宋梁寅迎着一双杀气翻滚的眼眸,也知方才问得太过尖锐,是他有失理智。

  他埋下头:“臣辞官,一为暗探一事,臣愧对铃铛;二为妻子,他们不习惯大齐生活;三为亲父岳父,两家饱受叛国非议。或者,臣什么都不为,只为问心。臣问心无愧吗?不是,臣甚至迷失本心,不知这七分天下将会如何,不知往昔鸿鹄浩志可安于心。”

  “臣生于一个暴君当政的国家,后来这暴君变作荒淫昏君,又变作刻苦勤勉的君王。臣欲为民时,不逢机会。臣为民时,得逢皇上明主,可臣想大胆问一句,皇上明知道铃铛有难,为何不出手相救?难道始终是江山利益为大?”

  卫封没有回答他,森冷龙颜依旧不露声色。

  宋梁寅苦笑一声:“是臣问错了,您若答愿先为美人、后忧于江山,臣会觉您昏聩。您若答先为江山、后顾于美人,臣会觉子朗薄情。是臣有罪。”他狠狠磕了个头,“您处罚臣吧。”

  “说完了么?”

  宋梁寅久久无声。

  卫封双眸不见悲喜:“昨夜又饮了多少酒?你若敢认这些皆是肺腑之言,不是酒后浑话,朕便遵你心意,也不会治你言语冒犯之罪。”

  宋梁寅微怔:“臣皆为肺腑之言!”

  “好,你要辞官,朕许你。”

  宋梁寅仍有些愕然,这,这么轻松的吗?

  卫封道:“辞官后归周?”

  宋梁寅忙俯首:“臣归周只是因为家事,与长音公主绝无干系。”

  “绝无干系?可朕希望你即便不是齐君臣,也该为周君臣。”

  宋梁寅不解地望着龙椅上的人,再一次觉得看不透此人。他自然是想回周后去考取功名,还了欠庄妍音的人情,可又怎敢直言,为她招来祸端。

  “小卫入齐,她要朕等到她十八岁再行大婚,她还非皇后,朝臣待她便少了尊崇。异国公主为后,这本就是历代没有的事,除非是周帝降于齐,或是周国并强于齐。朕命你归周辅政,这样一道圣旨,朝臣才知她于朕的重要,也才会尊她。”

  宋梁寅听明白,震撼且愧疚:“臣看不透皇上……”

  卫封苦笑:“你于心难安,我于心何安?”

  …

  宋梁寅在丙坤殿待了许久,徐沛申已能猜到殿中发生的事。

  他鼓足勇气前来御前求见,卫封见到他,直接抬手屏退了满殿宫人。

  徐沛申掀起官袍落跪:“臣有一言辗转心间已久,自觉有愧——”

  “有愧就别说了。”卫封打断道,“朕已经准了宋梁寅回周替周帝收拾烂摊子,你若是想辞官去,朕不会答应。”

  徐沛申怔住:“为何?臣不解。”

  “宋梁寅,文人傲骨,有些时候过于清高,他的清高朕看好,他的清高也会害命。”卫封道,“那一事后,朕也成了他的污点,若朕强留他,终只堪如崇仪皇帝,得一个病秧子,就算是宰辅,有何意义?”

  “你同他不一样,你不认清高,是非对错与黎民社稷,你分得清。”

  卫封顿了片刻,无人看见他袖中紧握的拳:“此事忘了吧,你若觉对小卫有愧,朕许你回周辅政三个月,周国官举、兵马积弊甚深。两位老臣知晓自己时日无多,不敢改革。周帝看不到这些,小卫也看不到这些,但朕只准你去三个月,三个月后你必须回来。”

  徐沛申浮起欣慰笑意,温润眼眸中泪光清明:“皇上,臣没有择错主。”他又忙追问,“您这般做,朝臣恐有非议,可想好如何应对?”

  “宋梁寅本意辞官,也是被朕放官,这样记小卫的好,让天下知晓朕重视小卫。你不行,你若再堂而皇之地去,天下人会说朕昏庸。你暗中去便可。”

  徐沛申莞尔,更加钦佩龙椅上的人。

  他忽然敛了笑,询问:“臣有一言,可否请皇上赐教。若无那件事,皇上还会这般做吗?”

  只是徐沛申等了许久都不曾等来答复,心中有了答案,便恭敬行礼告退。

  ……

  卫封去了央华宫。

  庄妍音正从偏殿钻出来,刚刚检查完温室,瞧见他,难得忘却周国的烦心事,朝他露出一个清甜的笑脸。

  “何事这么高兴?”

  “我们种的土豆发芽啦!还有,我把最后一罐辣椒粉给了宫人吃,他们都说好吃!”

  卫封失笑,伸出手:“过来。”

  她将手递给他,被他牵到殿中。

  宫女端来热水,庄妍音正在净手。

  “宋梁寅来辞官,我放了他,现在我同你来商量,以我与你父皇的名义,任命他为周国的臣子,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庄妍音狂眨眼睛,一时难以接受,不敢相信:“宋大哥自己辞官,他怎么就自己辞官了?”

  “你不是说过柳氏思念故土么,柳家宋家,他都愧对。”

  庄妍音急忙擦干净手上水珠,兴奋地点头:“好啊,我这就给我父皇去信,他一定会高兴的!”

  这件事出乎庄妍音的预料,她原本已经放弃了这一步。

  她眉眼纯澈如水,很久未再这般发自内心地笑。

  她圈住卫封窄腰,昂起笑脸看他:“哥哥,你本来可以不放官的,但是你没有。谢谢你,我真的好想谢谢你。”

  “我也放了徐沛申回周,周国弊病沉积,让他协助你父皇,三个月后回来。三个月后,你父皇得把他还给我。”卫封揉着她脑袋。

  庄妍音兴奋得狂跳脚,直接大笑。

  “啊啊啊啊,我太感谢你了!”

  她又忽然冷静下来,望着他含笑的眉眼问:“我可以与他们一起回去看看我母妃么?我母妃一直没有痊愈,她有抑郁症,一直都在想我。”但她没什么把握,毕竟她才刚来大齐。

  “我不用三个月,一个月,半个月就回来。”

  “好,一个月就回来,不许再跑了。”

  庄妍音血槽已空,兴奋得死死抱住卫封,恨不得将他揉进骨子里。

  卫封轻捏住她下颔,凝望她美目纯粹的笑意,俯身吮咬她甜软唇舌。

  他太高大,她被迫仰视,怀中娇软身体都在告诉他她的甘愿。她气息紊乱,羸弱的呜咽也皆被他强势吞咽。他忽然就想起了徐沛申的话,若无那件事,还会这般做么?

  他不会。

  帝王骨子里的理智告诉他,他不会。

  还有,若那夜醉酒后吐露真言的她翌日继续挖走宋梁寅,他也不会。

  他需要她忠诚,需要她是那个单纯、一心为他的小卫。

  可忽然的,她的迎合没有让他心间这股欣慰维系太久,转而却被更浓烈的愧疚侵占。

  她忠诚,那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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