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庭院谈话
朱希忠缓缓展开挂在墙上的画卷，画中是他逝去十多年的妻子——兰若。
朱希孝出现在门外:“哥。”
“进来吧。”
朱希孝进屋:“哥，严世蕃果然没有去雷州，半途中折回了江西袁州府。”
朱希忠神情凝重的望着妻子的画像:“盯紧他，等他做出足以令皇上震怒的事时，再揭发。”
朱希孝望着哥哥，又看了一眼嫂子的画像，默默的退出了房间。
又到了一个天高云淡、秋风萧瑟的季节。
成国公府。
朱希孝和杨睿轩在庭院中谈话——
杨睿轩依旧是腰挎长剑、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横屿一战，戚家军打得不错，可这支军队也有些太费钱了，将江南的走私商和通倭窝主的赃款都填进去还不够，又源源不断的跟朝廷伸手要钱，前两日，胡汝贞又上奏要三十万两银子，说是要造战船和购置新式炮火。”
朱希孝踱着方步:“打仗本就是最烧钱的事。抗倭至今，我们一直都是被动的在岸上御敌，有了足够的战船与炮火，才能下海击寇。构建起一道固若金汤的海防线，方可开放海禁，以彻底平息倭患。届时，最烧钱的沿海会有源源不断的财富流入。”
“你说得不错，可今时不同往日，自从严家倒台之后，朝中参胡宗宪的折子就跟雪片一样。好在皇上头脑清楚，不会听那些满腹经纶却头脑简单的御史言官们嚷几声便去动一任封疆大吏。可是，国库空虚，东南要是再这么花钱如流水，皇上不免心疼，然后派人去查账。你觉得，胡宗宪这位严党中的得力干将，经得起一查吗？”
“是杨老尚书让你来同我说这些的吗？”
“我爹在意的只是戚家军什么时候能平息倭患，别的他才不感兴趣。我是在我爹那儿看到了胡汝贞上给兵部的折子，便到你这儿来探探口风，若皇上真下旨查浙直的账目，你可有办法让胡汝贞撑到倭患平息再倒台？”
朱希孝淡然一笑:“我是锦衣卫，唯一的使命便是秉承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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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旨意办事。”
“锦衣卫只听命于皇上的旨意行事，但你朱希孝是一定会以国计民生为首要考量的。”杨睿轩丝毫没有自讨没趣的尴尬，她望向在梧桐树下徘徊的李夏昕，情绪变得有些低落:“去年浙江发生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若夏昕姑娘真是夏言的孙女，你也会这般护着她，从而不顾成国公府的安危吗？”
“她若是夏言的孙女，我不做成国公府的二爷和锦衣卫的北镇抚使，不就行了。”朱希孝说话的声音不大，口吻却是斩钉截铁。
李夏昕踩着厚厚的“枯叶毯”走来走去。
她今天收到了哥哥的来信，信上提到了戚家军在福建的战况。
她来找朱希孝，是想打听一下冰凝姐姐的消息。却看到朱希孝在和杨睿轩谈话，便很自觉得避到梧桐树下。她似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离开的理由，心中却是莫名的难过。
李夏昕正埋头围着梧桐树绕圈儿，朱希孝突然挡在前面，朗声笑道:“主动来找我，想我了？”
“哦，是……那个……”李夏昕失措片刻后:“我哥来信了，信上说戚家军又打了一个大胜仗，端掉了倭寇最厉害的一个巢穴——横屿，全歼倭寇，还救出了三千七百多名被抓的老百姓。”
“想不想知道戚家军是怎么拿下俗称‘夺命岛’的横屿的？”朱希孝挑着眉毛，故作神秘的道:“这横屿是福建宁德县东侧十里外的一个小岛，涨潮的时候是一片泽国，偏偏水又太浅，无法行船，退潮时则是一摊沼泽，一脚踩上去那可是真实版的泥足深陷。却饶是没能难住我们的戚大将军。他选择了退潮时向横屿进发，命每个士兵背一大捆稻草，一边行军一边在前方铺下稻草，戚家军踏着稻草铺就的道路走出了沼泽。与此同时，我们在岛上的内应干掉了倭寇的哨岗，又制造了混乱。倭寇还没反应过来呢，戚家军已杀到他们眼前了！”
李夏昕并没有如朱希孝所期待的那般好奇、兴奋，相反的眼中蒙上了一层忧虑:“大人，那个内应是不是冰凝姐姐？”
原本就精灵古怪的小丫头，在经历一些事之后，更是变得冰雪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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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希孝略作迟疑后，微微颔首。
李夏昕顿时急了:“我哥说福建的倭寇势力非常强大，横屿、牛田、兴化三股倭寇建的据点互成犄角之势，牛田的倭寇人数之众，扎的营寨足有三十里，兴化的都是从倭国来的真倭。横屿顺利拿下，冰凝姐姐是不是还要打入牛田或兴化的倭寇中做内应？”
朱希孝连忙劝抚道:“冰凝姑娘的易容术之精妙，你是知道的，就算暴露了，可以凭此技艺顺利脱身。而且，言渊和他在一起，他定会护她周全的。”
李夏昕低头用足尖踢着枯叶:“对不起，我答应过你不再打听相关机密之事的。”
朱希孝上前一步，挨她很近很近，抬手抚摸着她的头，“没关系，你又不会外泄，我知道你想她、担心她，等福建的仗打完了，就让她到京师来陪你。”
李夏昕行至秋千架前，坐在秋千上:“中秋节那天，我和福伯在街上碰到了严绍庭和陆璇，同他们一起去了养济院。”
朱希孝也坐在了夏昕身侧，“福伯同我说了，说你同那里面的孩子们玩儿得很开心，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带你常去。”
“他们夫妻二人，都是非常非常好的人，我应该非常喜欢他们的，可一想到上一辈的事，心里就很不舒服。所以，冰凝姐姐会甘愿接受陆言渊的保护吗，她可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人被锦衣卫抓走的。”
“上了战场，他们心中就不会有小家的是非恩怨了，只有民族大义，面对共同的敌人，他们是搭档、袍泽，是共命的关系，会相互保护、扶持。”
“好羡慕冰凝姐姐，她是怎么做到的。”李夏昕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背对着朱希孝，“我不想每天都闷在屋子里想过去的事了，福伯有很多事需要打理，没有太多时间陪我四处逛，大人，我保证我不会逃跑，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关着我了！”
朱希孝的声音变得有些沉痛:“好，我以后不会再关着你了。”说罢起身扬长而去。
李夏昕转过头，望着朱希孝离去的背影，一直在眼眶内打转的泪珠滑落脸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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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希孝出现在门外:“哥。”
“进来吧。”
朱希孝进屋:“哥，严世蕃果然没有去雷州，半途中折回了江西袁州府。”
朱希忠神情凝重的望着妻子的画像:“盯紧他，等他做出足以令皇上震怒的事时，再揭发。”
朱希孝望着哥哥，又看了一眼嫂子的画像，默默的退出了房间。
又到了一个天高云淡、秋风萧瑟的季节。
成国公府。
朱希孝和杨睿轩在庭院中谈话——
杨睿轩依旧是腰挎长剑、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横屿一战，戚家军打得不错，可这支军队也有些太费钱了，将江南的走私商和通倭窝主的赃款都填进去还不够，又源源不断的跟朝廷伸手要钱，前两日，胡汝贞又上奏要三十万两银子，说是要造战船和购置新式炮火。”
朱希孝踱着方步:“打仗本就是最烧钱的事。抗倭至今，我们一直都是被动的在岸上御敌，有了足够的战船与炮火，才能下海击寇。构建起一道固若金汤的海防线，方可开放海禁，以彻底平息倭患。届时，最烧钱的沿海会有源源不断的财富流入。”
“你说得不错，可今时不同往日，自从严家倒台之后，朝中参胡宗宪的折子就跟雪片一样。好在皇上头脑清楚，不会听那些满腹经纶却头脑简单的御史言官们嚷几声便去动一任封疆大吏。可是，国库空虚，东南要是再这么花钱如流水，皇上不免心疼，然后派人去查账。你觉得，胡宗宪这位严党中的得力干将，经得起一查吗？”
“是杨老尚书让你来同我说这些的吗？”
“我爹在意的只是戚家军什么时候能平息倭患，别的他才不感兴趣。我是在我爹那儿看到了胡汝贞上给兵部的折子，便到你这儿来探探口风，若皇上真下旨查浙直的账目，你可有办法让胡汝贞撑到倭患平息再倒台？”
朱希孝淡然一笑:“我是锦衣卫，唯一的使命便是秉承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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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旨意办事。”
“锦衣卫只听命于皇上的旨意行事，但你朱希孝是一定会以国计民生为首要考量的。”杨睿轩丝毫没有自讨没趣的尴尬，她望向在梧桐树下徘徊的李夏昕，情绪变得有些低落:“去年浙江发生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若夏昕姑娘真是夏言的孙女，你也会这般护着她，从而不顾成国公府的安危吗？”
“她若是夏言的孙女，我不做成国公府的二爷和锦衣卫的北镇抚使，不就行了。”朱希孝说话的声音不大，口吻却是斩钉截铁。
李夏昕踩着厚厚的“枯叶毯”走来走去。
她今天收到了哥哥的来信，信上提到了戚家军在福建的战况。
她来找朱希孝，是想打听一下冰凝姐姐的消息。却看到朱希孝在和杨睿轩谈话，便很自觉得避到梧桐树下。她似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离开的理由，心中却是莫名的难过。
李夏昕正埋头围着梧桐树绕圈儿，朱希孝突然挡在前面，朗声笑道:“主动来找我，想我了？”
“哦，是……那个……”李夏昕失措片刻后:“我哥来信了，信上说戚家军又打了一个大胜仗，端掉了倭寇最厉害的一个巢穴——横屿，全歼倭寇，还救出了三千七百多名被抓的老百姓。”
“想不想知道戚家军是怎么拿下俗称‘夺命岛’的横屿的？”朱希孝挑着眉毛，故作神秘的道:“这横屿是福建宁德县东侧十里外的一个小岛，涨潮的时候是一片泽国，偏偏水又太浅，无法行船，退潮时则是一摊沼泽，一脚踩上去那可是真实版的泥足深陷。却饶是没能难住我们的戚大将军。他选择了退潮时向横屿进发，命每个士兵背一大捆稻草，一边行军一边在前方铺下稻草，戚家军踏着稻草铺就的道路走出了沼泽。与此同时，我们在岛上的内应干掉了倭寇的哨岗，又制造了混乱。倭寇还没反应过来呢，戚家军已杀到他们眼前了！”
李夏昕并没有如朱希孝所期待的那般好奇、兴奋，相反的眼中蒙上了一层忧虑:“大人，那个内应是不是冰凝姐姐？”
原本就精灵古怪的小丫头，在经历一些事之后，更是变得冰雪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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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希孝略作迟疑后，微微颔首。
李夏昕顿时急了:“我哥说福建的倭寇势力非常强大，横屿、牛田、兴化三股倭寇建的据点互成犄角之势，牛田的倭寇人数之众，扎的营寨足有三十里，兴化的都是从倭国来的真倭。横屿顺利拿下，冰凝姐姐是不是还要打入牛田或兴化的倭寇中做内应？”
朱希孝连忙劝抚道:“冰凝姑娘的易容术之精妙，你是知道的，就算暴露了，可以凭此技艺顺利脱身。而且，言渊和他在一起，他定会护她周全的。”
李夏昕低头用足尖踢着枯叶:“对不起，我答应过你不再打听相关机密之事的。”
朱希孝上前一步，挨她很近很近，抬手抚摸着她的头，“没关系，你又不会外泄，我知道你想她、担心她，等福建的仗打完了，就让她到京师来陪你。”
李夏昕行至秋千架前，坐在秋千上:“中秋节那天，我和福伯在街上碰到了严绍庭和陆璇，同他们一起去了养济院。”
朱希孝也坐在了夏昕身侧，“福伯同我说了，说你同那里面的孩子们玩儿得很开心，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带你常去。”
“他们夫妻二人，都是非常非常好的人，我应该非常喜欢他们的，可一想到上一辈的事，心里就很不舒服。所以，冰凝姐姐会甘愿接受陆言渊的保护吗，她可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人被锦衣卫抓走的。”
“上了战场，他们心中就不会有小家的是非恩怨了，只有民族大义，面对共同的敌人，他们是搭档、袍泽，是共命的关系，会相互保护、扶持。”
“好羡慕冰凝姐姐，她是怎么做到的。”李夏昕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背对着朱希孝，“我不想每天都闷在屋子里想过去的事了，福伯有很多事需要打理，没有太多时间陪我四处逛，大人，我保证我不会逃跑，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关着我了！”
朱希孝的声音变得有些沉痛:“好，我以后不会再关着你了。”说罢起身扬长而去。
李夏昕转过头，望着朱希孝离去的背影，一直在眼眶内打转的泪珠滑落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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