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犯规_病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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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他犯规

  几天后,沪医科。

  谢清呈办公室内。

  “呜呜呜谢教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没有心!我不是人!我辜负了您的信任,辜负了党和国家对我的期望,我以后再也不旷课了呜呜呜……”

  谢清呈坐在办公桌前,钢笔尖划过纸面,在名单上打了个勾,眼也不抬地对对方说:“好。回去吧。”

  男生痛哭流涕地走了。

  对付问题学生他有的是手段,这个临床医学专业的男孩子嚣张跋扈地进来,不就泪流满面着出去了?走之前还向谢清呈频频鞠躬,哽咽着保证自己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以后再也不翘课了,翘课也不翘谢教授的课。

  谢清呈合上笔记本,手指交叠于身前。

  这些学习态度有问题的男生都已经和他保证了今后一定端正自己。除非贺予也能把另一张表格上的女生全部规劝上岸,否则这一局贺予真玩不过他。

  他仪态笔挺地坐在办公椅里,只觉得胜券在握,于是淡淡地想了一会儿该如何调/教输了的小学霸。

  漫不经心地思量了片刻,手机忽然响了。

  “喂。”

  “谢教授,是我。”

  打电话来的是法医系大一的一个女生。

  和贺予一样,这位女生也是个学霸。虽然她出现在了贺予的谈话名单上,不过她却是谢清呈最规矩的学生之一。

  她是谢清呈特意安排进去的。

  作为一个研究尸僵巨人观比研究迪奥香奈儿投入得多的冷酷女士,她被特许专业课不一定要来,原因无他,主要这位高冷女神自学起来比跟着班级进度快得多。

  这种学神兼女神往往落落寡合,她和班里同学都不太来往,不是所有老师的话都听,但是她对谢清呈却很尊敬。

  一来是因为谢清呈专业确实过硬,能激发女学霸的慕强心理,二来则是因为她当初申请自主学习,学校并不允许,还是谢清呈替她争取来的机会,说要因材施教,所以女学霸对谢清呈心存感激。

  “谢教授,那个叫贺予的男生来找过我了。”

  “他怎么说。”

  “倒也没一上来就劝我好好学习,他说他是您派来要和我谈谈心的,约我明天和他去喝杯咖啡。”

  “你去,但别听他劝。”

  “我知道啦,您这个忙我肯定帮到底。”女学霸道,“不过谢教授,他是隔壁沪大的吧,也不是我们医学院的,您怎么和他认识的,他是您亲人?”

  “熟人的儿子。”谢清呈说,“他父亲以前帮过我忙,儿子遇到些问题,我帮着教一教。”

  他这也是实话,如果不是因为贺继威,他也许不会管贺予这么久。

  “哦。”学霸也不多问了,“那我知道了,我做事您放心,绝对不会让您失望。我先去看书了,挂了。”

  谢清呈收了线,把手机往兜里一扔,收拾教参回了宿舍。

  当然,谢清呈也知道贺予不是省油的灯,他冷眼旁观着,一周才过两天,那些心思未收的女孩儿就陆续回到了课堂上,人数一个一个地增多,到了周四的时候,除了女学霸之外的十一个学生都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回到教室里坐着了。

  女学霸是最后一个。

  周四下午,学霸抱着问题本子,过来向他求教,谢清呈解答完了之后问:“贺予找过你了吗?”

  “找过了。”扎着马尾,利落干练的女孩回答道,“一周找了两次,都是和我一起喝的下午茶。”

  但女孩儿说到这里,居然迟疑了一下,然后道:“只不过他……他并没有和我谈什么旷课之类的事情,就真的只是请我出来走走,谈谈心。”

  谢清呈微微皱眉。

  都周四了,还没讲正事?

  还有三天这周就翻篇了,贺予到底打了什么算盘……

  出神间,女学霸忽然轻咳一声:“谢教授。”

  “嗯?”他掀起眼帘,心不在焉地,淡淡瞥了她一眼。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谢清呈已经把解题的钢笔从桌上拿起来了。

  但是女学霸下一句话就让他又把笔盖盖上了——

  学霸问了个和学习毫不相干的问题:“那个,贺予是不是沪大编导1001班的?”

  只有谢清呈这种钢铁直男,才能在姑娘的话都问到这份上了,还不理解对方存着什么心思。他皱着眉头,打量着眼前抱着笔记本站着的铁娘子,她打听这干什么?

  最后只得干巴巴地点了点头:“是。怎么了。”

  “没什么。”学霸果断道,把笔记本一摊,成功分散了老师的注意力,“谢教授,这是我这周整理出的和您的专业有关的问题,麻烦您帮我解答。”

  转眼到了周日。

  女学霸给他来了条消息:“谢教授,您今天晚上有空吗?我想了一天,想明白了一件事,我可以找您谈一下吗?”

  于是晚上六点半,谢清呈按约来到了办公室门口。

  他的办公室在教学楼五楼,回廊的最尽头处,沿着长长的走道行来时,他完全没认出站在扶栏边的那位女生是谁。

  他来到自己办公室门口,都开始摸钥匙准备开门了,却还自动无视了那个近在咫尺的女孩儿,甚至当对方开口叫了声“谢教授”,他的第一反应也不是看那个少女,而是左右看了看,试图寻找永远清汤挂面头白t加牛仔裤的学生。

  “…谢教授,我在这里。”

  谢清呈回头:“……”

  片刻后,他下意识地倒退一步,后脑“砰!”地直接撞上了办公室的铝合金防盗门,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捂着脑袋半眯着眼。

  “教授!您没事吧?”

  “……我没事。”

  他撞一下是没事,倒是眼前的女孩儿看起来问题比较大。

  女学霸和平时完全不一样了。

  她松开了自己一直扎着的马尾,让造型师将头发吹得蓬蓬松,脸上化了精致的妆容,穿着一身纯白色薄纱连衣裙,纤瘦的双腿像玉斫而成的,笔直往下,线条收尾在一双黑色缎面高跟鞋上。那高跟鞋有着银亮的搭扣,缀着她幼嫩的脚踝,衬着她藕粉色的指甲。

  谢清呈上下确认了好几轮,才得出鉴定结论,这确实不是赝品,真货无疑。

  他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隐隐绰绰有某种预感。

  果不其然,女学霸下一句话就直截了当地挑明了她的来意:“谢教授,那个,我来是想和您说,我今天又和贺予出去了一次,这次他和我谈了让我回教室上课的事,但是他也把你们之间的约定也告诉了我。”

  “……”

  “谢教授,虽然我很尊敬您,但我觉得您这样乘人之危不好,实在不是为人师表的人应该做的事情。”

  谢清呈原本准备拿钥匙开门的手就停住了:“……贺予他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什么都说了,他说了他和喜欢的人告白没有成功,您让他多磨练磨练,所以给他设置了很多难度很高的挑战。”

  谢清呈一抬手,骨节分明的修颀手指抓过额发,将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烦躁地抓乱,有几缕墨发垂下来。

  他就在这散乱的墨黑后面,用一双冷锐的桃花眼瞪着她,啧了一声又把目光转开了:“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顿了顿,又道:

  “……算了,你回去吧。”

  但女学霸并没有走,还是以学霸的坚持,炯炯有神地凝视着他:“老师,您要体会一下贺予的心情,不要在这个时候为难他。我觉得这件事真的是您做的不对,希望您以后有机会,能和贺予道个歉。”

  ……

  贺予这是给她下了血蛊了吧。

  谢清呈的神情冷了许多,目光自碎发下刺出来:“我请你回去,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但是回去之前我想和教授您坦白,您和我私下里的约定,我也已经告诉贺予了。”

  谢清呈:“……”

  “没办法,他对我真诚,我也不想骗他。您把我列在名单上是专门为了赢他这件事,我实在无法替您隐瞒。”

  这小叛徒最后居然还不忘彬彬有礼地给谢清呈鞠了个躬。

  “请您见谅。”

  说罢小姑娘就转身,跺着高跟鞋婷婷袅袅地走了,愣是走出了谢清呈认识她这么久以来都没有走出的猫步。

  谢清呈只觉得头疼得厉害,但他实在没法和女学生计较,只得咬着牙低低地念:“贺、予……”

  光影晃动。

  面前不远处,有脚步响起。

  然后——

  “谢教授找我?”

  谢清呈蓦地抬起头来,头发更散乱了,目光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钉过去。

  在他眼前转出来的,赫然是插着口袋,背着单肩书包的高个子男生,那男生神情舒展,从容淡然,宽阔舒朗的前额下面,一双杏眼睥睨垂睫,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贺予居然一直都在走廊尽头处的一个哥特式大圆柱子后面藏着,女学霸不知道,谢清呈也不知道。

  在女学霸替他义愤填膺打抱不平的时候,在谢清呈被学生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时候,贺予居然就那么双手插兜气定神闲地靠在那根该死的、三人合抱的哥特柱后面听着。

  这他妈还是人吗?

  谢清呈青着脸,目光阴鸷:“你——”

  “哦,您可不能说我。”贺予一抬手,做了个嘘的动作,微眯着的眼睛里竟似带着旁人绝对无法觉察的痞气。

  他自上而下地望着谢清呈,冷笑道:“是您先找人算计我,合着伙不让我赢。我想办法这样对付您,也不算我卑鄙吧?”

  谢清呈:“……”

  输都输了,再啰嗦丢的只会是自己的脸。

  谢清呈于是咬着牙根,不再多言。

  好一会儿过后,谢清呈才道:“你怎么骗的她?你看看她现在打扮的那鬼模样,还有没有学生该有的样子?吊带衫超短裙……”

  “不好吗。”贺予绕过来,往谢清呈咫尺处一站,一手仍插兜,一手仍攥着单肩包的带扣,区别只在于离得更近了之后,他低眸垂着眼睫毛看着谢清呈的动作就更赤/裸。

  “那您说,学生该有什么样子。”

  他逼近他,好像要把他钉穿在门板上似的。

  “文化衫,牛仔裤,高马尾,不化妆?”

  “谢医生啊,”他叹了口气,“我其实很早就想告诉你,有病的不止是我,你也得看看。你掌控欲太强了,直男癌知不知道?都什么年代了,女孩子穿个吊带裙你还觉得不知检点。”

  走得更近一步,几乎要垂下脸来,鼻尖对着鼻尖。

  这个距离异性会觉得暧昧,但俩人都是男的,也没有同性的性取向,因此这就成了带有攻击性和侵略性的距离。

  这种信息无需特别的语言解释,自然而然就直直没入谢清呈的血肉里。

  谢清呈被贺予逼得往后靠在了冰凉的门板上,这会儿回过味儿来,觉得非常不舒服。谢清呈不想和他废话了,抬手抵在贺予结实宽厚的胸口。

  “算了。我不和你废话,你让开。”

  说罢,将人狠狠把一推,而后揉了揉右腕,垂下胳膊横了他一眼,从他墙一般堵着自己的身边,沉郁着走了出去。

  “……等一等啊,谢清呈。”

  走出十几米开外,贺予却又转头,在他身后悠悠地叫住他。

  谢清呈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但他阴郁地站了一会儿,还是铁青着脸侧过头来:“干什么?”

  贺予扬了一下不知什么时候从书包里掏出来的名单:“这局你输啊。”

  这还不算,完了这败类还把名单往包里一塞,然后拿出了一块粉色包装纸包着的东西。

  贺予一边抬眼,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他,一边抬手,慢条斯理地解开包装丝带,悠悠道:“教授虽然是在和我玩锻炼游戏,但您输了也该有惩罚吧。不然多没意思。”

  “……”

  “您说说,您作为教授,又是长辈,还是我前私人医生,却这样不守规矩,您说我该罚您什么好。要对您怎么样,才算给了您一点点教训?”

  输了人不能输风度,愿赌服输。

  谢清呈冷漠道:“你想怎么样。”

  “好可惜,我呢,还没想好。”

  贺予温声道。

  “先欠着吧,等我以后想到了再一起算。”

  “一起算?”

  “嗯。我觉得你接下来还会输给我。”

  谢清呈这回火有些压不住了:“贺予,你不要太猖狂。”

  “不敢。”贺予笑了,这样说着,却很“敢”地用挑衅的眼神把谢清呈踅摸了一遍,“不过谢教授之后最好还是不要作弊了,您技巧不好,只要动一动,就很容易被我发现。”

  他语气居然还是客客气气的。

  嘴上说着,手上已经撕开了粉色包装纸。

  那原来是一块巧克力,不过歪歪扭扭的,看上去并不是外头买的,而是某个新手笨拙的手作。

  “您刚才不是问我怎么和人家沟通的吗?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之前请了两次下午茶,今天陪她去了手工巧克力课而已。她在学校里没什么朋友,别的学生都嫌她不合群,阴阳怪气,其实她挺好相处的。只是没什么人会在玩的时候主动邀请她。”

  他说着,啪地咬断了巧克力块,含了一小块褐色的可可凝脂在两排雪白的齿间。

  然后背着单肩包,从谢清呈身边走过。

  错肩而过时,这男生看都不看谢清呈一眼,杏眸笔直地望着前方,目不斜视地把巧克力咬进口中,慢悠悠地嚼了。

  “好甜啊。”

  学霸说完就走了,丢给了谢清呈一个夕阳里斯斯文文的背影。

  同一时间。

  暮色斜沉,沪州某别墅内。

  女人的高跟鞋踩过露台的砖,红色的裙摆掠过男人的腿。

  “段总。”她笑着偎在男人身边坐了,替男人点了支烟。

  “梁季成家里的东西都销毁了?”

  “全干净了。”

  段老板笑了笑,接过她递的烟,抽了一口。女人撩开大波浪长发,顺势想依过去索一个吻,段老板侧过脸,避开了,在她颈脖子边闻了一下。

  “今天和几个人睡过?都是味儿。”

  “还不都是为了您?”女人懒懒地,“什么时候可以对沪大下手?我陪那几个校董睡着都睡烦了,油腻腻的老东西。”

  “那些校董是老东西,黄总就不老了?我看你挺喜欢他的。”

  女人娇媚地拿指尖摆弄着头发:“黄总那是人老心不老,越活越有风度。不过……”她笑笑,“我更喜欢段总您……”

  段老板竖起手指,点在她的软唇上,淡淡道:“你要再这样不规矩,我就得和你家黄总去说了。你猜他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女人僵了一下,勉强笑道:“我和你闹着玩嘛。那么严肃。”

  段老板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眼神挺冷静地:“好好做你的事去,我看出了成康病院那个意外后,下面有好些人蠢蠢欲动,不太安分。你再陪那几只仓鼠玩一阵子,等我们这儿养的黑客从美国购置的设备来了,震慑耗子们的工作就可以开始了。”

  他抬起女人的下颌,端详着她的眉目。

  轻声慢语:“到时候技术靠黑客,但打扫沪大的仓鼠笼子的事,还是要靠你和她。”

  灯光照在女人的面庞上,那是一张娇艳欲滴的脸庞。

  ——那竟是沪大的女老师,蒋丽萍!

  “下手多狠都没事。”段老板的手指抚过她的面颊,“我知道,你这些年受了很多的委屈……做完之后,你就不用再在那群老仓鼠之中,去当个‘窃听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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