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 113 章
无比干脆利落的3a落定,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如光一样璀璨的少年身上。
观众席叫好鼓掌声一片，就连九位裁判都投来了挑剔复杂的赞赏视线，无数收看直播的观众们更是激动地在不同直播间的留言区里疯狂地刷屏打听凌燃的名字。
非常振奋人心的场景,实打实的万众瞩目。
如果换做其他头一次站上奥运赛场的年轻选手，说不定早就激动得红了脸,笑容满面地向观众们致意道谢。
但凌燃却直接就滑了出去。
刚刚那个灿烂的笑容已经被收起，少年此时神色无比镇静。
他专注地找寻着与陌生冰面最契合的感觉,在脑海中一刻不停地计算模拟着一会比赛时，每一个高难度动作最好的呈现位置和角度。
就像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哪怕是掌声和尖叫热烈到几乎让人红了脸,毫不掩饰的偏爱已经如潮水般席卷整座场馆,甚至有不少冰迷正在高声喊着他的名字。
少年却连眼帘都没有抬一下。
他全神贯注地思考,寒光凛凛的十厘米冰刀在光洁如镜的冰面上飞驰着,如履平地。
修长纤细的四肢迎着风舒展开,挺拔又优雅,被紧绷的黑色训练服勾勒出流畅紧致的身形。
于是，完美的倒三角身材和那双修长笔直的腿就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
明明还没有开始比赛，这位来自华国的运动员俨然已经成为全场的焦点。
有人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红着脸,“这是可以说的吗,凌的身材可太好了！这么有力且优美的身躯线条一定得是最完美的雕刻艺术家才能琢磨出的！”
同伴捂着乱糟糟的心跳制止她：“住口！你这个禽兽，凌可还没有正式成年呢！”
红着脸的冰迷马上反驳道,“就是因为他还没有成年，多少还带着点青涩和稚嫩，这种没有油腻色气的性感才是最迷人的！”
同伴被她说服,也露出了星星眼,“好期待一会的短节目！”
那可是荷尔蒙爆表的红山茶！
也不知道凌的新考斯腾有没有保留那条灵魂腰带,那样修身的腰带,可千万要留着呀！
也有人的关注点不在少年优越的外形上。
几位年纪大的冰迷压低声交谈，“哦，凌的好心态永远是我最佩服的一点。”
“是的，他专注的样子真的很迷人，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魅力。”
“有好的心态，才能有好的竞技状态。你瞧，卢卡斯刚刚居然摔了一个最简单不过3f，他一定是紧张了。明明他比凌还大几岁，经历的比赛也更多，却还没有凌的镇静。”
“正常，这可是奥运会的赛场，没有哪位运动员不会紧张，哦，只除了凌！他是独一无二的！”
大台五套的转播间里，延迟的画面刚刚结束在这个漂亮3a落冰的瞬间，已经升格成凌燃专属解说员的邓文柏就笑着鼓掌，高喊一声。
“漂亮！”
为了照顾着那些正在观看直播，却对花滑没有什么了解的观众们，邓文柏清清嗓子，认真介绍道。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现在我们看到的这位，刚刚跳出一个高难度的阿克塞尔三周半的运动员，就是我们华国队的小运动员凌燃。
他现在还不到十八岁，升入成年组才只有两年，就已经是本赛季世界花样滑冰大奖赛两站分站赛和总决赛的冠军，更是上一届世锦赛和上一届大奖赛的冠军。可以说，升组之后，从无败绩，场场都是冠军！也因此被不少网友戏称为我们华国花滑男单的天降紫微星。”
“本次奥运会男子单人滑的三个名额，就是他和明清元一起在上一届世锦赛上为华国抢回来的。”
“凌燃刚刚度过艰难的发育期，身高窜到了179，是男单里极为罕见的高个儿，也因此饱受伤病折磨，在本赛季开始时连摔数次，却始终没有放弃，一直坚持到最后拿到两站分站赛冠军。
但大家也不要太担心。
我已经从冰协收到最新的消息，凌燃的膝盖状况已经有了明显转好的迹象，而且他的节目也因为这次奥运会进行了新的修改。相信这位首次登上奥运舞台的少年一定能为我们华国男单创造新的历史！”
邓文柏一口气顺下来，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他看了眼笔记本屏幕上实时监控的直播间留言区，就望向身边沉默的老搭档班锐，提示道：“班老师，凌燃刚刚的3a跳跃非常棒，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班锐这才将视线从屏幕里少年的身上收回，他到底是专业人士，解说的时候也会往专业的方向靠。
“凌燃刚刚完成的阿克塞尔三周半跳跃，是六种跳跃里唯一向前的跳跃，比其他同周数的跳跃多旋转半圈，难度系数很高，也因此被誉为王者的跳跃。”
解说到这里，班锐忍不住笑道，“所以也只有真正的王者才能跳出最完美的阿克塞尔跳。”
“凌燃的这个3a，又高又远，空中姿态优美，跳跃轴心也稳，简直无可挑剔。事实上，他也的确是目前3a单跳执行分最高记录的保持者。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是在用这个永远向前的王者跳跃宣告自己对于这枚奥运金牌的野心与自信。”
“我也相信，以凌燃的实力，站到奥运冠军的领奖台上，绝对不是问题！”
班锐的话音一落，邓文柏的心里就咯噔一下。
怎么回事，毒奶班老师又上线了？
但班锐说的话简直就是他的心声。
望着直播间里被班锐的话刺激到，开始不断给凌燃加油鼓劲的留言，邓文柏激动得脸都红了。
可大屏幕上，选手们已经在广播声里开始退场，他也就强行压抑住急促的心跳，坐直一瞬，准备开始自己的解说。
但心里却怎么都静不下来。
凌燃真的能为华国男单拿到那枚创造历史的奥运金牌吗？
要知道，他们华国等这枚金牌，真的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凌燃，加油！
邓文柏只觉得自己眼眶已经开始发酸。
眼眶发酸的不止他一个。
整个场馆里，高举着红旗和凌燃名字的华国冰迷们也都已经红了眼。
比赛还没有开始，他们就已经有了想哭的冲动。
不止是为了凌燃极有可能夺冠，更是为了华国这一次居然能有三位男单同时参加奥运会。
这可是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盛况！
秦安山的时代已经过去太久了。
久到很多人甚至已经忘记了，他们华国男单也曾有过这么辉煌的过去，他们华国也曾是能够拿满奥运会三个席位的国家。
自己在春节期间放弃与家人团聚的机会，不远万里来到s国，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这历史性的一刻吗！
当然了，凌燃如果能拿到奥运会冠军，华国花滑男单史上一定会再添一笔！
对了，说起来秦安山也是凌燃的教练呢，这算不算薪火相传的一种？他们华国这位小运动员的经历也太传奇了吧？
所以他也一定会在这场奥运会上继续自己的传奇人生，对不对？
凌燃必胜！
华国必胜！
不少人都是抱着这样的期待在等待比赛。
也因此，放眼望去，四面八方的观众席里，黑发黑眼的华国人真的不在少数，几乎每一个方向都能看见鲜艳红旗被人高高举起。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凌燃的登场。
后台里，凌燃还在做着比赛前最后的准备。
倒不是热身，而是看他最爱的猫和老鼠。
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少年只想将自己的状态调整成最轻松的状态，而继续自己的老习惯，在赛前看一会动画片，显然是最管用的法子。
他垂着眼，在欢快的交响乐里重温着已经看过不知道多少遍的经典画面。
薛林远和秦安山就守在他身边。
尤其是薛林远，一双圆眼瞪得跟铜铃一样大，来回梭巡着四周，背脊紧绷着，就跟下一秒就要暴起一样，生怕有人会打扰到凌燃的安宁。
薛林远是真的紧张，全球几十亿人都在等着收看接下来的比赛，也怪不得奥运会是唯一的s级赛事。
他的手心都要攥出汗了，时不时就回头看自家徒弟一眼。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凌燃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还在心无旁骛地看手中的平板，发旋里的几根呆毛都一动不动的。
薛林远跟秦安山对视一眼，多多少少都放下了点心。
不受影响就好，不受影响肯定能发挥得最好。
后台的隔音并不怎么好，不时就会传来一阵阵掌声和喝彩声。
听在还未上场的人耳中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比如已经明显有点急躁的卢卡斯，就已经在后台里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
他的教练是这个赛季才来到他身边的，跟他还没有那么亲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只能一个劲地提醒道，“卢卡斯，镇静一点！你这样的状态根本不适合比赛！”
卢卡斯当然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不适合比赛。
但他也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紧张。
这可是奥运会。
他的第二次奥运会！
说不定也是他职业生涯里的最后一次奥运会。
怎么可能不紧张！
卢卡斯猛灌了一口水，看看一边安安静静看动画片的少年，再看看另一边挂着耳机，随着音乐轻轻哼唱的阿洛伊斯，心里的焦躁就更升一层楼。
怎么回事，他们两个怎么能这么镇静？
阿洛伊斯马上要退役了也就算了，凌可是第一次参加奥运，他居然一点都不着急？
卢卡斯百思不得其解，干脆也不想了，继续在后台里来来回回地走动，时不时还小跳几下，试图缓解自己的紧张和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很快，外间就传来安德烈的自由滑乐曲声。
大家都是日常一个组比赛的人，对其他人的曲目都已经无比的熟悉，听到熟悉的前奏响起，卢卡斯就是一个激灵。
他白着脸往外走，没想到很快就被两道不同方向传来的声音叫住，“卢卡斯，我们一起去。”
凌燃摘掉耳机，就看见同样团起耳机线的阿洛伊斯。
两人对视一笑，就各自站了起来，走到卢卡斯的身边。
“一起走？”
卢卡斯突然就是一阵莫名的感动，用力揽住两位朋友的肩，“走！”
他们的教练也都收拾好东西跟在他们身后。
一行人在工作人员祝福微笑的视线里来到前台，场上安德烈的节目刚刚进入到后半程。
卢卡斯换上冰刀就站到冰场入口。
阿洛伊斯也在跟自己的教练小声交谈。
凌燃则是在场边坐下，用力将鞋带重新整理系紧。
也就在这时，场上突然传来一声重重的人体落冰声，随之而来的还有观众们的惊呼。
少年抬眼望去，就见一身灰色燕尾服的安德烈正从冰上站起来，很快接上下一个跳跃。
安德烈好像也有点紧张。
凌燃心里突然就冒出来这个念头。
毕竟安德烈刚刚摔倒的那个跳跃，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一个成功率很高的4s+3t。安德烈在这两个赛季跳过很多次，基本上也都能完美完成，没道理会摔倒。
唯一的解释就是紧张了。
凌燃在心里惋惜地叹了口气，不出意外地就看见卢卡斯的脸色更白。
安德烈的罕见失误显然对马上要上场的卢卡斯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很多选手根本不会围观对手比赛的最重要原因。无论对手发挥得失常还是超常，都一定会影响到自己的心态。
凌燃有一搭没一搭地想，深深浅浅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他其实也有那么一点点紧张。
毕竟这样的比赛真的太重要了，一点点失误都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成则荣光加身，败则查无此人。
这就是竞技比赛最残酷也最现实的一面。
但这点紧张也还在自己的能接受范围之内。
他在抽签时跟焦豫说的都是真心话，适度的紧张有利于比赛发挥。
太放松容易失误，太紧张也会出错，怎么平衡放松和紧张，本来就是每一位运动员必须面对的难关。
只有克服这个难关的运动员才能在场上呈现出最完美的表演。
凌燃胡乱地想了一会儿，接过薛林远递过的水喝了一口，就把刚刚那团乱糟糟的思绪都抛诸脑后。
想这些对比赛都没有用。
倒不如看看其他人的表现，心里也好有个数。
少年捧着保温杯，在场边目送卢卡斯和阿洛伊斯的陆续上场，仔细地评估对手们的节目，完全没注意场边扛着摄像机对准他的大台记者。
而透过镜头屏幕看见这一幕的华国网友们已经撑不住开始笑了。
“燃神裹着训练服，抱着保温杯看比赛的样子好像吃瓜群众，他好像真的一点也不紧张诶！”
“可我真的好紧张啊，阿洛伊斯表现得真的很好，卢卡斯虽然踉跄一下，也很快就回过了神，后面的编排都完成得很不错。啊啊啊，你们看，阿洛伊斯居然拿到了10631的高分！甚至破了短节目的世界纪录！”
“天，这也太高了吧，比燃神总决赛的短节目分数还高！”
“别激动别激动，这一次的比赛裁判手很松，大家的分数都很高，相信燃神也一定能刷新自己的本赛季最高分！”
网友们对自家选手都很有信心。
阿洛伊斯分数出来的一瞬间，场上就爆发出一阵热烈无比的掌声。
但这样的掌声听在薛林远耳里无异于催命符一般。
裁判组的手很松，大家的分数都有不同程度的膨胀，乍一看好像是好事，可那也就意味着，分数可操纵的空间也会变大。
看来滑联的确是有备而来。
薛林远皱紧眉头，一颗心凉了又凉，但还是陪伴着凌燃站在冰场的入口等待着广播声的响起。
凌燃弯腰摘掉冰刀套，又喝了一口气。就被一双熟悉温暖的大手搭到肩上，沉沉的，充满力度。
薛林远嗓音晦涩，“好好滑！”
凌燃就点了点头。
他脱掉训练服，握拳照例与自家教练击掌一瞬，就在广播声里用力一推挡板。
“下面出场的是来自华国的运动员，ranling！”
随着广播声的落下，少年已经开始在冰上滑行。
而就在所有人看清他身上考斯腾的一瞬间，刚刚才歇下去的掌声与喝彩声瞬间排山倒海地袭来。
就连直播间和论坛里的观众们都忍不住在弹幕和帖子里尖叫。
“啊啊啊啊啊！这件考斯腾！这件考斯腾！我爱了爱了！”
“燃神你超帅的！”
“这肩，这腰，这腿！绝了！我觉得燃神身上开着的不是红山茶，是红玫瑰，是勾魂摄魄的红玫瑰！”
所有人都被这件考斯腾惊艳到了。
光是看着冰上迎风滑行的少年就忍不住开始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观众席上，时灵珊笑着鼓掌，对丈夫华嘉道，“你这件考斯腾设计得很成功。”
的确是很成功的考斯腾。
葳蕤的红山茶，颤颤巍巍地随着紧束劲瘦窄腰的墨绿腰封爬上衣襟，大片大片的鲜红绽放在雪白衬衣上。
明明是雪里山茶花盛放十里的景象，却因为离得太远，大多数人都看不清花型，生出一种鲜红花瓣被捣烂揉碎，洒落在雪白衬衣的靡丽感。
柔软宽松的衣料被风吹拂颤动时，那种红与白的强烈颜色对比，简直艳丽到了极点。
穿着这件考斯腾的少年也因此而充满着荷尔蒙爆棚与纯粹禁欲交织的复杂气息。
有点色气，但同时又清冷干净得吓人。
华嘉也露出了个笑。
他望着已经站到了划痕的交叉点，长腿交叠而立的凌燃，心里就忍不住感慨。
少年明明低着头，却一眼就让人知道这一定是位美人。
毕竟他露出的侧脸线条精致无比，还泛着玉石般的光泽，扣得紧紧的衣领里的那一截长长的脖子更是挺拔和高贵。
“不是所有人都能衬得起这件考斯腾，”华嘉微微笑道，“真正的色气不在于外形的精致。”
“凌燃最打动人的，也从来不止是他的脸和身材。他很年轻也很自律，乌黑明亮的眼里充满着对比赛和金牌的勃勃野心，骨子里却又带着难得一见的谦逊与真诚。只要站到这片洁白的冰面上，就能映照出那颗纯粹灼热又生机盎然的心。”
“凌燃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在冰上尽情展现出最完整的自己，完全不需要任何伪装，就足以让所有人为他倾倒着迷。”
说到这里，华嘉忍不住看了妻子一眼，挑剔道，“他之前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尊重你，太在意舞剧原本的故事，一直在尽力展现原本的编排，反而忽略和压抑了自己身上最闪亮的独到之处。”
时灵珊也没有因为丈夫的话生气，反而是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节目要开始了。”
同样的话语在同一时刻浮现在很多观众的心里。
终于要开始了吗？
无数激动期待的目光定在了冰面上唯一的身影。
凌燃也终于深吸一口气，在大提琴的乐符从音响里流淌出的一瞬间，在原地结了个环，优雅地滑了出去。
虽然修改过编排，却依旧是练习过无数次的节目，少年滑得无比顺畅。
甚至因为无数次的练习，根本不需要特意在脑海中回想，就在流水般的乐声里唰唰地滑出蜿蜒整个冰场的流畅白痕。
所有的动作都是那么的自然。
完全看不出生硬衔接的痕迹，比吃饭喝水都还要自然。
就像是每一个乐符都是从少年身上流淌出来一样。
他的速度也很快。
双足的前内莫霍克一眨眼就接上了单足的转三步，又再度切换成内刃的莫霍克。
纤长身影也就摇曳在冰上潇洒无比地打了个回旋。
他的动作幅度很大。
摇晃的身影就像是最放荡不羁的酒徒，尽情宣泄着对明媚阳光的热爱。
少年当然没有喝酒。
他只是被眼前美好的一切所打动从心底生发出无穷无尽的热情与喜爱，借着这种微醺的陶醉感，在光明平坦的大道上放肆飞驰。
炙热纯粹的情感随着上升的旋律越发浓烈。
被上帝所宠爱，生来应有尽有的年轻人就在这和煦的风里盛开双臂，快活无比地在冰上转身四顾。
他年轻，他狂妄，他拥有最好的一切。
世间所有的一切，只要他想，就都唾手可得。
如何能不自在？
怎么会不张扬！
他已经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双手扶膝的少年回旋着在冰上转身而过，掠过观众席面前。
银光闪闪的冰刀快得像是一道闪电。
驾驭着这双冰刀的少年就像是在云端飞驰。
风鼓起他的衬衫，鲜红的山茶花也在这风里摇曳绽放。
有那么一瞬间，观众们甚至觉得嗅到了某种冷冽清淡的芬芳。
少年扬起一只手，所有人的心就绷紧一瞬。
也就在此时，乐曲激荡一下。
留下莫霍克步法白痕的少年就在左腿微屈，浮腿向后伸展的八字姿态里，从左后内刃用力一跳。
他的双手环在身前，整个人都收得紧紧的。
在半空里旋转，轴心细得吓人。
却又在落冰的一瞬间彻底舒展开，连乌黑的发丝都在冰刀撞击冰面的清脆回响声里，随着风轻轻颤动。
落冰的姿态又稳又优雅。
笔直的腿落下的弧度完美得像是对着镜子练习过无数次。
充满着与节奏契合无比的顺畅感。
以至于观众们都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第一个跳跃，完了？
这么快就完了？
怎么感觉这个节目更加流畅了呢，行云流水一样，他们甚至感觉才刚刚开始，就已经进行到了第一个跳跃。
不少人也都有这样的感受。
看过凌燃之前节目的冰迷们议论纷纷。
“这么感觉这个节目好像是变快了？还是第一个跳跃换位置了？我记得以前要看一会才到第一个跳跃！”
“我也有这种感觉，我甚至忘记刚刚都看了什么，只知道我一直在盯着凌燃，一直笑，直到刚刚那个跳跃落冰才短暂地回了下神。”
“哦，天呐，居然已经过去三分之一的时间了！”
但不管大家如何想，“啪啪啪啪”的掌声还是如约而至。
转播间里，不待邓文柏说话，班锐就已经先开了口，“凌燃对节目的掌控力更加纯熟了，情感也更加丰满，我甚至感觉他已经跟节目那个放纵肆意的年轻主角融为一体，光是看着他，就已经忘记时间的流逝。”
这样的评价得到直播间网友们的全体认同。
“对对对，就是那种忘记时间流逝的感觉。燃神滑得好丝滑，感觉他都要滑进我心里了！”
“不过说真的，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燃燃的节目跟以前真的不同了，他好像一直都没有笑诶。之前在大奖赛上，他全程都笑得跟朵花一样，可这回从短节目开始就一直都没有笑过。”
“！我好像头一次发现，好像真的没有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觉得他好像一直在笑，啊，好难描述，但是这种感觉真的很强烈。”
“对对对，我也觉得。燃神虽然没有笑，但是那股开心张扬的劲儿一点都没有少！”
“我也是，我看着看着嘴角就不自觉上扬，真的是很轻松很明快的节目。”
网友们敏锐地发觉到了盲点。
可他们根本顾不及讨论，因为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
凌燃还在用复杂华丽的步法表达着心里的畅快和喜悦。
他的确没有一直笑。
可谁又规定了，只有笑的人才是开心快活的呢？
凌燃从前被固有印象所束缚，觉得这场短节目就应该一直笑，一场两分多钟的短节目下来，总觉得自己脸都要笑木了，回去甚至要热敷一下才觉得关节处没有那么紧绷。
可在e国现场观看的四幕芭蕾舞剧却让他打开了新世界。
他演绎的是自己心目中的角色，当然要让自己先认同，才能从情感的层面上打动所有的观众。
一千个人心目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对角色的理解每一个人都有不同。
这又不是做数学题，每一道题都有固定的解法和答案。
只要他演绎的人物足够丰满鲜活，观众们怎么理解，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谁也没规定主角只有一种演绎方式。
他只需要演绎出自己心目中的主人公就好。
凌燃心目中的主人公就不需要一直笑。
已经得到一切，万事随心的主人公的畅快恣意是不需要用笑容来强行装点。
如果是凌燃自己，他也不会一直笑。
他只会用最热烈明快的肢体语言向所有人炫耀自己的快活与热情。
就像这样——
少年伸手去碰触自己想象着的山茶花，向前奔跑着，一刻不停地点冰加速，眨眼间抬起笔直的长腿与冰面平行，继而在冰上一刻不停地旋转起来。
乐声加速，他的旋转也加速。
甚至还矮下身子，伸手向后一抓，拉住自己冰刀在旋转速度没有慢下来的同时，在冰上圈出一个柔软甜美的甜甜圈姿态。
观众们也毫不吝啬地给予这个甜甜圈很热烈的掌声。
直播间的弹幕还在疯狂地刷着甜甜圈三个字。
松开冰刀的少年却已经再度滑了出去。
他已经找寻到自己心目中的爱人。
那是他愿意为之奋斗一生去努力接近的存在。
高傲如他也始终相信，自己一定能得到毕生所爱的青睐。
终于在旋转中看清爱人模样的少年眼里盛满了光，终于在双足绷紧向外的外刃大一字的姿势里微微扬起头，露出整场短节目的第一个笑。
清隽俊美的眉眼弯起，连瞳仁里都闪着细细碎碎的星子。
那样飞快的，灿烂到璀璨的笑。
充满着少年人独有的骄傲与自信。
洋溢着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热血与浪漫。
一瞬间就迷住了不少人的眼。
“啊啊啊，这个笑，awsl！”
“燃燃，我不许你这样笑，你这是要我们的命！”
大家都尖叫起来。
但显然，弹幕里的心声传不到奥运会的现场。
在场的观众们也都被少年这个充满向往与喜悦的笑容迷住。
“他就像是在看自己爱人一样！”
vip前席上，宁嘉泽忍不住跟身边青年嘀咕，“霍哥，凌燃是不是谈恋爱了？”
陪同凌燃去捕捉短节目修改灵感的霍闻泽就忍不住地笑了一下。
谈恋爱？
凌燃的爱人是冰还是冰刀？
终归就是这两样吧。
他的目光落在冰上，并没有回答宁嘉泽的问题。
对方也没有追问的意思。
因为没有人能从凌燃身上将注意力挪开哪怕一瞬。
这个凌风而行的大一字在琴弓颤抖的乐符声里美到了极致。
可这也只是个开始而已！
就在所有人在少年的笑容里心驰神往的时候，那道纤细柔韧的身影一个转身，屈膝，将重心从刀刃过度到刀齿，长腿向着滑行方向摆动的一瞬，就已经奋不顾身地向前一跃。
长腿绞缠着在空中旋转。
“是阿克塞尔跳！”
观众们惊呼出声。
哪怕刚刚已经在赛前六分钟练习里看过了凌燃这个跳跃，但这可是被誉为王者跳跃的3a！
不是谁都能跳好的！
半空中的身影高速旋转。
刀刃的银光掠过所有人的视网膜，风里仿佛传来了衣料抖动的窸窣碎响，鲜红的山茶花在雪白衣衫上颤颤巍巍地怒放。
零点几秒，只一瞬间。
冰刀接上同一条弧线。
落冰成功！
这个跳起高度远超挡板，将少年完美的剪影霸道地印入所有人眼帘的3a，就这么完成了！
“棒！”
观众们用力地鼓起掌来。
就连邓文柏都在转播间里笑道，“凌燃的发挥很稳定，明明是第一次登上奥运会的赛场，但他表现得就像是身经百战的老将！”
“必须稳！我们燃神稳如老狗！”
“等等，话是好话，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呢，哈哈哈哈……”
但也没有人会去纠结这件事。
因为落冰后的少年甚至都没有将卸力的长腿放下，就将之弯成最标准的直角，贴合在不断捻转的滑足上。
纤长的身影借助着落冰的惯性，在冰面上半圆的弧线后紧跟上了一连串的捻转步。
快到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
紧接着甚至跟上了一个双腿分开到极致的华尔兹小跳。
修长身影在空中停滞一瞬。
只有呼啦闪过的衣料证明着他的确没有被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魔力定格。
很连贯的动作。
卡在不断拔高飞扬的乐声里，观众们的热情一下被点燃。
甚至有人随着过于欢快的乐声开始了不自觉地抖腿。
的确是很快活的节目。
放肆奔跑着的音符，再加上冰上少年娴熟灵动到，几乎与呼吸和旋律完美交融的步法和舞蹈动作。
观众们全身心沉浸在节目，甚至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完全挂在冰上热情洋溢的身影上，跟着他一起在最阳光明媚的天气飞上湛蓝天际徜徉。
唯一紧张的也就是场边知道后续编排有了改动的薛林远等人。
后续改动的部分满打满算也就练了一个多月，真的完全覆盖掉原本很熟练的肌肉记忆吗？还是在这样紧张正式的奥运赛场之上？
更何况这一段本就是节目的高潮部分。
不说滑不滑得下来，就算滑下来了，如果没能将情绪表达好，也会对分值造成很大影响。
本就是酝酿了一整场的情绪，如果没有得到畅快地爆发，观众和裁判们憋住的那一口气提着出不来，怎么可能得到高分！
薛林远紧张不已地望着场中的身影。
就连秦安山也望了过来。
但凌燃就是可以。
他在冰上一往无前，绷紧心神在生理性的眩晕里继续自己的编排。
每一步都滑得顺畅无比。
每一步都契合着音乐的旋律。
这有什么难的？
这根本就难不倒他。
少年堪称狂妄的自信在这段华丽肆意的步法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的冰刀几乎没有停顿的时候。
变刃，换足，小跳，奔跑，尽情展示着自己纯熟无比的技巧。
甚至依然沿用了难度进跳跃的习惯。
从一个莫霍克步就毅然决然地进入了自己的最后一组跳跃。
整整四周！
冰刀落冰时碎玉四溅。
紧接着就是那个竹蜻蜓般梦幻的3lo！
一圈。
两圈。
三圈。
落冰！
圆满完成！
观众席一下就沸腾起来，甚至有华国的冰迷激动不已地站起了身，提前开始了欢呼和庆祝。
三组跳跃，没有一点失误！
所有人都放下了心。
就连凌燃都松了一口气。
他甚至故意滑过了裁判席，带着微笑，轻轻扬了下眉，就像是在说，看到了吗？你们打算给出怎样的分数？
原本就很纠结的九位裁判简直如坐针毡。
啊这，凌燃显然又要短节目了，真的有什么压分的余地吗？
裁判们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们没有功夫去想少年刚才那个近乎挑衅的笑容，一张张老脸都皱成了苦瓜。
少年最终以一个交叉直立转定在冰面上时，无数如雨落下的柿子和掌声喝彩声更是让他们感觉到如山一样的压力。
滑联说得轻巧！
凌燃表现得那么好，他们压什么压！
裁判们黑着脸，违心地按下他们所能给出的最低分数。
而这个分数甫一出现在计分表上，就引起了无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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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席叫好鼓掌声一片，就连九位裁判都投来了挑剔复杂的赞赏视线，无数收看直播的观众们更是激动地在不同直播间的留言区里疯狂地刷屏打听凌燃的名字。
非常振奋人心的场景,实打实的万众瞩目。
如果换做其他头一次站上奥运赛场的年轻选手，说不定早就激动得红了脸,笑容满面地向观众们致意道谢。
但凌燃却直接就滑了出去。
刚刚那个灿烂的笑容已经被收起，少年此时神色无比镇静。
他专注地找寻着与陌生冰面最契合的感觉,在脑海中一刻不停地计算模拟着一会比赛时，每一个高难度动作最好的呈现位置和角度。
就像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哪怕是掌声和尖叫热烈到几乎让人红了脸,毫不掩饰的偏爱已经如潮水般席卷整座场馆,甚至有不少冰迷正在高声喊着他的名字。
少年却连眼帘都没有抬一下。
他全神贯注地思考,寒光凛凛的十厘米冰刀在光洁如镜的冰面上飞驰着,如履平地。
修长纤细的四肢迎着风舒展开,挺拔又优雅,被紧绷的黑色训练服勾勒出流畅紧致的身形。
于是，完美的倒三角身材和那双修长笔直的腿就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
明明还没有开始比赛，这位来自华国的运动员俨然已经成为全场的焦点。
有人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红着脸,“这是可以说的吗,凌的身材可太好了！这么有力且优美的身躯线条一定得是最完美的雕刻艺术家才能琢磨出的！”
同伴捂着乱糟糟的心跳制止她：“住口！你这个禽兽，凌可还没有正式成年呢！”
红着脸的冰迷马上反驳道,“就是因为他还没有成年，多少还带着点青涩和稚嫩，这种没有油腻色气的性感才是最迷人的！”
同伴被她说服,也露出了星星眼,“好期待一会的短节目！”
那可是荷尔蒙爆表的红山茶！
也不知道凌的新考斯腾有没有保留那条灵魂腰带,那样修身的腰带,可千万要留着呀！
也有人的关注点不在少年优越的外形上。
几位年纪大的冰迷压低声交谈，“哦，凌的好心态永远是我最佩服的一点。”
“是的，他专注的样子真的很迷人，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魅力。”
“有好的心态，才能有好的竞技状态。你瞧，卢卡斯刚刚居然摔了一个最简单不过3f，他一定是紧张了。明明他比凌还大几岁，经历的比赛也更多，却还没有凌的镇静。”
“正常，这可是奥运会的赛场，没有哪位运动员不会紧张，哦，只除了凌！他是独一无二的！”
大台五套的转播间里，延迟的画面刚刚结束在这个漂亮3a落冰的瞬间，已经升格成凌燃专属解说员的邓文柏就笑着鼓掌，高喊一声。
“漂亮！”
为了照顾着那些正在观看直播，却对花滑没有什么了解的观众们，邓文柏清清嗓子，认真介绍道。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现在我们看到的这位，刚刚跳出一个高难度的阿克塞尔三周半的运动员，就是我们华国队的小运动员凌燃。
他现在还不到十八岁，升入成年组才只有两年，就已经是本赛季世界花样滑冰大奖赛两站分站赛和总决赛的冠军，更是上一届世锦赛和上一届大奖赛的冠军。可以说，升组之后，从无败绩，场场都是冠军！也因此被不少网友戏称为我们华国花滑男单的天降紫微星。”
“本次奥运会男子单人滑的三个名额，就是他和明清元一起在上一届世锦赛上为华国抢回来的。”
“凌燃刚刚度过艰难的发育期，身高窜到了179，是男单里极为罕见的高个儿，也因此饱受伤病折磨，在本赛季开始时连摔数次，却始终没有放弃，一直坚持到最后拿到两站分站赛冠军。
但大家也不要太担心。
我已经从冰协收到最新的消息，凌燃的膝盖状况已经有了明显转好的迹象，而且他的节目也因为这次奥运会进行了新的修改。相信这位首次登上奥运舞台的少年一定能为我们华国男单创造新的历史！”
邓文柏一口气顺下来，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他看了眼笔记本屏幕上实时监控的直播间留言区，就望向身边沉默的老搭档班锐，提示道：“班老师，凌燃刚刚的3a跳跃非常棒，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班锐这才将视线从屏幕里少年的身上收回，他到底是专业人士，解说的时候也会往专业的方向靠。
“凌燃刚刚完成的阿克塞尔三周半跳跃，是六种跳跃里唯一向前的跳跃，比其他同周数的跳跃多旋转半圈，难度系数很高，也因此被誉为王者的跳跃。”
解说到这里，班锐忍不住笑道，“所以也只有真正的王者才能跳出最完美的阿克塞尔跳。”
“凌燃的这个3a，又高又远，空中姿态优美，跳跃轴心也稳，简直无可挑剔。事实上，他也的确是目前3a单跳执行分最高记录的保持者。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是在用这个永远向前的王者跳跃宣告自己对于这枚奥运金牌的野心与自信。”
“我也相信，以凌燃的实力，站到奥运冠军的领奖台上，绝对不是问题！”
班锐的话音一落，邓文柏的心里就咯噔一下。
怎么回事，毒奶班老师又上线了？
但班锐说的话简直就是他的心声。
望着直播间里被班锐的话刺激到，开始不断给凌燃加油鼓劲的留言，邓文柏激动得脸都红了。
可大屏幕上，选手们已经在广播声里开始退场，他也就强行压抑住急促的心跳，坐直一瞬，准备开始自己的解说。
但心里却怎么都静不下来。
凌燃真的能为华国男单拿到那枚创造历史的奥运金牌吗？
要知道，他们华国等这枚金牌，真的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凌燃，加油！
邓文柏只觉得自己眼眶已经开始发酸。
眼眶发酸的不止他一个。
整个场馆里，高举着红旗和凌燃名字的华国冰迷们也都已经红了眼。
比赛还没有开始，他们就已经有了想哭的冲动。
不止是为了凌燃极有可能夺冠，更是为了华国这一次居然能有三位男单同时参加奥运会。
这可是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盛况！
秦安山的时代已经过去太久了。
久到很多人甚至已经忘记了，他们华国男单也曾有过这么辉煌的过去，他们华国也曾是能够拿满奥运会三个席位的国家。
自己在春节期间放弃与家人团聚的机会，不远万里来到s国，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这历史性的一刻吗！
当然了，凌燃如果能拿到奥运会冠军，华国花滑男单史上一定会再添一笔！
对了，说起来秦安山也是凌燃的教练呢，这算不算薪火相传的一种？他们华国这位小运动员的经历也太传奇了吧？
所以他也一定会在这场奥运会上继续自己的传奇人生，对不对？
凌燃必胜！
华国必胜！
不少人都是抱着这样的期待在等待比赛。
也因此，放眼望去，四面八方的观众席里，黑发黑眼的华国人真的不在少数，几乎每一个方向都能看见鲜艳红旗被人高高举起。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凌燃的登场。
后台里，凌燃还在做着比赛前最后的准备。
倒不是热身，而是看他最爱的猫和老鼠。
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少年只想将自己的状态调整成最轻松的状态，而继续自己的老习惯，在赛前看一会动画片，显然是最管用的法子。
他垂着眼，在欢快的交响乐里重温着已经看过不知道多少遍的经典画面。
薛林远和秦安山就守在他身边。
尤其是薛林远，一双圆眼瞪得跟铜铃一样大，来回梭巡着四周，背脊紧绷着，就跟下一秒就要暴起一样，生怕有人会打扰到凌燃的安宁。
薛林远是真的紧张，全球几十亿人都在等着收看接下来的比赛，也怪不得奥运会是唯一的s级赛事。
他的手心都要攥出汗了，时不时就回头看自家徒弟一眼。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凌燃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还在心无旁骛地看手中的平板，发旋里的几根呆毛都一动不动的。
薛林远跟秦安山对视一眼，多多少少都放下了点心。
不受影响就好，不受影响肯定能发挥得最好。
后台的隔音并不怎么好，不时就会传来一阵阵掌声和喝彩声。
听在还未上场的人耳中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比如已经明显有点急躁的卢卡斯，就已经在后台里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
他的教练是这个赛季才来到他身边的，跟他还没有那么亲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只能一个劲地提醒道，“卢卡斯，镇静一点！你这样的状态根本不适合比赛！”
卢卡斯当然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不适合比赛。
但他也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紧张。
这可是奥运会。
他的第二次奥运会！
说不定也是他职业生涯里的最后一次奥运会。
怎么可能不紧张！
卢卡斯猛灌了一口水，看看一边安安静静看动画片的少年，再看看另一边挂着耳机，随着音乐轻轻哼唱的阿洛伊斯，心里的焦躁就更升一层楼。
怎么回事，他们两个怎么能这么镇静？
阿洛伊斯马上要退役了也就算了，凌可是第一次参加奥运，他居然一点都不着急？
卢卡斯百思不得其解，干脆也不想了，继续在后台里来来回回地走动，时不时还小跳几下，试图缓解自己的紧张和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很快，外间就传来安德烈的自由滑乐曲声。
大家都是日常一个组比赛的人，对其他人的曲目都已经无比的熟悉，听到熟悉的前奏响起，卢卡斯就是一个激灵。
他白着脸往外走，没想到很快就被两道不同方向传来的声音叫住，“卢卡斯，我们一起去。”
凌燃摘掉耳机，就看见同样团起耳机线的阿洛伊斯。
两人对视一笑，就各自站了起来，走到卢卡斯的身边。
“一起走？”
卢卡斯突然就是一阵莫名的感动，用力揽住两位朋友的肩，“走！”
他们的教练也都收拾好东西跟在他们身后。
一行人在工作人员祝福微笑的视线里来到前台，场上安德烈的节目刚刚进入到后半程。
卢卡斯换上冰刀就站到冰场入口。
阿洛伊斯也在跟自己的教练小声交谈。
凌燃则是在场边坐下，用力将鞋带重新整理系紧。
也就在这时，场上突然传来一声重重的人体落冰声，随之而来的还有观众们的惊呼。
少年抬眼望去，就见一身灰色燕尾服的安德烈正从冰上站起来，很快接上下一个跳跃。
安德烈好像也有点紧张。
凌燃心里突然就冒出来这个念头。
毕竟安德烈刚刚摔倒的那个跳跃，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一个成功率很高的4s+3t。安德烈在这两个赛季跳过很多次，基本上也都能完美完成，没道理会摔倒。
唯一的解释就是紧张了。
凌燃在心里惋惜地叹了口气，不出意外地就看见卢卡斯的脸色更白。
安德烈的罕见失误显然对马上要上场的卢卡斯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很多选手根本不会围观对手比赛的最重要原因。无论对手发挥得失常还是超常，都一定会影响到自己的心态。
凌燃有一搭没一搭地想，深深浅浅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他其实也有那么一点点紧张。
毕竟这样的比赛真的太重要了，一点点失误都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成则荣光加身，败则查无此人。
这就是竞技比赛最残酷也最现实的一面。
但这点紧张也还在自己的能接受范围之内。
他在抽签时跟焦豫说的都是真心话，适度的紧张有利于比赛发挥。
太放松容易失误，太紧张也会出错，怎么平衡放松和紧张，本来就是每一位运动员必须面对的难关。
只有克服这个难关的运动员才能在场上呈现出最完美的表演。
凌燃胡乱地想了一会儿，接过薛林远递过的水喝了一口，就把刚刚那团乱糟糟的思绪都抛诸脑后。
想这些对比赛都没有用。
倒不如看看其他人的表现，心里也好有个数。
少年捧着保温杯，在场边目送卢卡斯和阿洛伊斯的陆续上场，仔细地评估对手们的节目，完全没注意场边扛着摄像机对准他的大台记者。
而透过镜头屏幕看见这一幕的华国网友们已经撑不住开始笑了。
“燃神裹着训练服，抱着保温杯看比赛的样子好像吃瓜群众，他好像真的一点也不紧张诶！”
“可我真的好紧张啊，阿洛伊斯表现得真的很好，卢卡斯虽然踉跄一下，也很快就回过了神，后面的编排都完成得很不错。啊啊啊，你们看，阿洛伊斯居然拿到了10631的高分！甚至破了短节目的世界纪录！”
“天，这也太高了吧，比燃神总决赛的短节目分数还高！”
“别激动别激动，这一次的比赛裁判手很松，大家的分数都很高，相信燃神也一定能刷新自己的本赛季最高分！”
网友们对自家选手都很有信心。
阿洛伊斯分数出来的一瞬间，场上就爆发出一阵热烈无比的掌声。
但这样的掌声听在薛林远耳里无异于催命符一般。
裁判组的手很松，大家的分数都有不同程度的膨胀，乍一看好像是好事，可那也就意味着，分数可操纵的空间也会变大。
看来滑联的确是有备而来。
薛林远皱紧眉头，一颗心凉了又凉，但还是陪伴着凌燃站在冰场的入口等待着广播声的响起。
凌燃弯腰摘掉冰刀套，又喝了一口气。就被一双熟悉温暖的大手搭到肩上，沉沉的，充满力度。
薛林远嗓音晦涩，“好好滑！”
凌燃就点了点头。
他脱掉训练服，握拳照例与自家教练击掌一瞬，就在广播声里用力一推挡板。
“下面出场的是来自华国的运动员，ranling！”
随着广播声的落下，少年已经开始在冰上滑行。
而就在所有人看清他身上考斯腾的一瞬间，刚刚才歇下去的掌声与喝彩声瞬间排山倒海地袭来。
就连直播间和论坛里的观众们都忍不住在弹幕和帖子里尖叫。
“啊啊啊啊啊！这件考斯腾！这件考斯腾！我爱了爱了！”
“燃神你超帅的！”
“这肩，这腰，这腿！绝了！我觉得燃神身上开着的不是红山茶，是红玫瑰，是勾魂摄魄的红玫瑰！”
所有人都被这件考斯腾惊艳到了。
光是看着冰上迎风滑行的少年就忍不住开始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观众席上，时灵珊笑着鼓掌，对丈夫华嘉道，“你这件考斯腾设计得很成功。”
的确是很成功的考斯腾。
葳蕤的红山茶，颤颤巍巍地随着紧束劲瘦窄腰的墨绿腰封爬上衣襟，大片大片的鲜红绽放在雪白衬衣上。
明明是雪里山茶花盛放十里的景象，却因为离得太远，大多数人都看不清花型，生出一种鲜红花瓣被捣烂揉碎，洒落在雪白衬衣的靡丽感。
柔软宽松的衣料被风吹拂颤动时，那种红与白的强烈颜色对比，简直艳丽到了极点。
穿着这件考斯腾的少年也因此而充满着荷尔蒙爆棚与纯粹禁欲交织的复杂气息。
有点色气，但同时又清冷干净得吓人。
华嘉也露出了个笑。
他望着已经站到了划痕的交叉点，长腿交叠而立的凌燃，心里就忍不住感慨。
少年明明低着头，却一眼就让人知道这一定是位美人。
毕竟他露出的侧脸线条精致无比，还泛着玉石般的光泽，扣得紧紧的衣领里的那一截长长的脖子更是挺拔和高贵。
“不是所有人都能衬得起这件考斯腾，”华嘉微微笑道，“真正的色气不在于外形的精致。”
“凌燃最打动人的，也从来不止是他的脸和身材。他很年轻也很自律，乌黑明亮的眼里充满着对比赛和金牌的勃勃野心，骨子里却又带着难得一见的谦逊与真诚。只要站到这片洁白的冰面上，就能映照出那颗纯粹灼热又生机盎然的心。”
“凌燃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在冰上尽情展现出最完整的自己，完全不需要任何伪装，就足以让所有人为他倾倒着迷。”
说到这里，华嘉忍不住看了妻子一眼，挑剔道，“他之前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尊重你，太在意舞剧原本的故事，一直在尽力展现原本的编排，反而忽略和压抑了自己身上最闪亮的独到之处。”
时灵珊也没有因为丈夫的话生气，反而是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节目要开始了。”
同样的话语在同一时刻浮现在很多观众的心里。
终于要开始了吗？
无数激动期待的目光定在了冰面上唯一的身影。
凌燃也终于深吸一口气，在大提琴的乐符从音响里流淌出的一瞬间，在原地结了个环，优雅地滑了出去。
虽然修改过编排，却依旧是练习过无数次的节目，少年滑得无比顺畅。
甚至因为无数次的练习，根本不需要特意在脑海中回想，就在流水般的乐声里唰唰地滑出蜿蜒整个冰场的流畅白痕。
所有的动作都是那么的自然。
完全看不出生硬衔接的痕迹，比吃饭喝水都还要自然。
就像是每一个乐符都是从少年身上流淌出来一样。
他的速度也很快。
双足的前内莫霍克一眨眼就接上了单足的转三步，又再度切换成内刃的莫霍克。
纤长身影也就摇曳在冰上潇洒无比地打了个回旋。
他的动作幅度很大。
摇晃的身影就像是最放荡不羁的酒徒，尽情宣泄着对明媚阳光的热爱。
少年当然没有喝酒。
他只是被眼前美好的一切所打动从心底生发出无穷无尽的热情与喜爱，借着这种微醺的陶醉感，在光明平坦的大道上放肆飞驰。
炙热纯粹的情感随着上升的旋律越发浓烈。
被上帝所宠爱，生来应有尽有的年轻人就在这和煦的风里盛开双臂，快活无比地在冰上转身四顾。
他年轻，他狂妄，他拥有最好的一切。
世间所有的一切，只要他想，就都唾手可得。
如何能不自在？
怎么会不张扬！
他已经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双手扶膝的少年回旋着在冰上转身而过，掠过观众席面前。
银光闪闪的冰刀快得像是一道闪电。
驾驭着这双冰刀的少年就像是在云端飞驰。
风鼓起他的衬衫，鲜红的山茶花也在这风里摇曳绽放。
有那么一瞬间，观众们甚至觉得嗅到了某种冷冽清淡的芬芳。
少年扬起一只手，所有人的心就绷紧一瞬。
也就在此时，乐曲激荡一下。
留下莫霍克步法白痕的少年就在左腿微屈，浮腿向后伸展的八字姿态里，从左后内刃用力一跳。
他的双手环在身前，整个人都收得紧紧的。
在半空里旋转，轴心细得吓人。
却又在落冰的一瞬间彻底舒展开，连乌黑的发丝都在冰刀撞击冰面的清脆回响声里，随着风轻轻颤动。
落冰的姿态又稳又优雅。
笔直的腿落下的弧度完美得像是对着镜子练习过无数次。
充满着与节奏契合无比的顺畅感。
以至于观众们都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第一个跳跃，完了？
这么快就完了？
怎么感觉这个节目更加流畅了呢，行云流水一样，他们甚至感觉才刚刚开始，就已经进行到了第一个跳跃。
不少人也都有这样的感受。
看过凌燃之前节目的冰迷们议论纷纷。
“这么感觉这个节目好像是变快了？还是第一个跳跃换位置了？我记得以前要看一会才到第一个跳跃！”
“我也有这种感觉，我甚至忘记刚刚都看了什么，只知道我一直在盯着凌燃，一直笑，直到刚刚那个跳跃落冰才短暂地回了下神。”
“哦，天呐，居然已经过去三分之一的时间了！”
但不管大家如何想，“啪啪啪啪”的掌声还是如约而至。
转播间里，不待邓文柏说话，班锐就已经先开了口，“凌燃对节目的掌控力更加纯熟了，情感也更加丰满，我甚至感觉他已经跟节目那个放纵肆意的年轻主角融为一体，光是看着他，就已经忘记时间的流逝。”
这样的评价得到直播间网友们的全体认同。
“对对对，就是那种忘记时间流逝的感觉。燃神滑得好丝滑，感觉他都要滑进我心里了！”
“不过说真的，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燃燃的节目跟以前真的不同了，他好像一直都没有笑诶。之前在大奖赛上，他全程都笑得跟朵花一样，可这回从短节目开始就一直都没有笑过。”
“！我好像头一次发现，好像真的没有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觉得他好像一直在笑，啊，好难描述，但是这种感觉真的很强烈。”
“对对对，我也觉得。燃神虽然没有笑，但是那股开心张扬的劲儿一点都没有少！”
“我也是，我看着看着嘴角就不自觉上扬，真的是很轻松很明快的节目。”
网友们敏锐地发觉到了盲点。
可他们根本顾不及讨论，因为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
凌燃还在用复杂华丽的步法表达着心里的畅快和喜悦。
他的确没有一直笑。
可谁又规定了，只有笑的人才是开心快活的呢？
凌燃从前被固有印象所束缚，觉得这场短节目就应该一直笑，一场两分多钟的短节目下来，总觉得自己脸都要笑木了，回去甚至要热敷一下才觉得关节处没有那么紧绷。
可在e国现场观看的四幕芭蕾舞剧却让他打开了新世界。
他演绎的是自己心目中的角色，当然要让自己先认同，才能从情感的层面上打动所有的观众。
一千个人心目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对角色的理解每一个人都有不同。
这又不是做数学题，每一道题都有固定的解法和答案。
只要他演绎的人物足够丰满鲜活，观众们怎么理解，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谁也没规定主角只有一种演绎方式。
他只需要演绎出自己心目中的主人公就好。
凌燃心目中的主人公就不需要一直笑。
已经得到一切，万事随心的主人公的畅快恣意是不需要用笑容来强行装点。
如果是凌燃自己，他也不会一直笑。
他只会用最热烈明快的肢体语言向所有人炫耀自己的快活与热情。
就像这样——
少年伸手去碰触自己想象着的山茶花，向前奔跑着，一刻不停地点冰加速，眨眼间抬起笔直的长腿与冰面平行，继而在冰上一刻不停地旋转起来。
乐声加速，他的旋转也加速。
甚至还矮下身子，伸手向后一抓，拉住自己冰刀在旋转速度没有慢下来的同时，在冰上圈出一个柔软甜美的甜甜圈姿态。
观众们也毫不吝啬地给予这个甜甜圈很热烈的掌声。
直播间的弹幕还在疯狂地刷着甜甜圈三个字。
松开冰刀的少年却已经再度滑了出去。
他已经找寻到自己心目中的爱人。
那是他愿意为之奋斗一生去努力接近的存在。
高傲如他也始终相信，自己一定能得到毕生所爱的青睐。
终于在旋转中看清爱人模样的少年眼里盛满了光，终于在双足绷紧向外的外刃大一字的姿势里微微扬起头，露出整场短节目的第一个笑。
清隽俊美的眉眼弯起，连瞳仁里都闪着细细碎碎的星子。
那样飞快的，灿烂到璀璨的笑。
充满着少年人独有的骄傲与自信。
洋溢着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热血与浪漫。
一瞬间就迷住了不少人的眼。
“啊啊啊，这个笑，awsl！”
“燃燃，我不许你这样笑，你这是要我们的命！”
大家都尖叫起来。
但显然，弹幕里的心声传不到奥运会的现场。
在场的观众们也都被少年这个充满向往与喜悦的笑容迷住。
“他就像是在看自己爱人一样！”
vip前席上，宁嘉泽忍不住跟身边青年嘀咕，“霍哥，凌燃是不是谈恋爱了？”
陪同凌燃去捕捉短节目修改灵感的霍闻泽就忍不住地笑了一下。
谈恋爱？
凌燃的爱人是冰还是冰刀？
终归就是这两样吧。
他的目光落在冰上，并没有回答宁嘉泽的问题。
对方也没有追问的意思。
因为没有人能从凌燃身上将注意力挪开哪怕一瞬。
这个凌风而行的大一字在琴弓颤抖的乐符声里美到了极致。
可这也只是个开始而已！
就在所有人在少年的笑容里心驰神往的时候，那道纤细柔韧的身影一个转身，屈膝，将重心从刀刃过度到刀齿，长腿向着滑行方向摆动的一瞬，就已经奋不顾身地向前一跃。
长腿绞缠着在空中旋转。
“是阿克塞尔跳！”
观众们惊呼出声。
哪怕刚刚已经在赛前六分钟练习里看过了凌燃这个跳跃，但这可是被誉为王者跳跃的3a！
不是谁都能跳好的！
半空中的身影高速旋转。
刀刃的银光掠过所有人的视网膜，风里仿佛传来了衣料抖动的窸窣碎响，鲜红的山茶花在雪白衣衫上颤颤巍巍地怒放。
零点几秒，只一瞬间。
冰刀接上同一条弧线。
落冰成功！
这个跳起高度远超挡板，将少年完美的剪影霸道地印入所有人眼帘的3a，就这么完成了！
“棒！”
观众们用力地鼓起掌来。
就连邓文柏都在转播间里笑道，“凌燃的发挥很稳定，明明是第一次登上奥运会的赛场，但他表现得就像是身经百战的老将！”
“必须稳！我们燃神稳如老狗！”
“等等，话是好话，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呢，哈哈哈哈……”
但也没有人会去纠结这件事。
因为落冰后的少年甚至都没有将卸力的长腿放下，就将之弯成最标准的直角，贴合在不断捻转的滑足上。
纤长的身影借助着落冰的惯性，在冰面上半圆的弧线后紧跟上了一连串的捻转步。
快到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
紧接着甚至跟上了一个双腿分开到极致的华尔兹小跳。
修长身影在空中停滞一瞬。
只有呼啦闪过的衣料证明着他的确没有被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魔力定格。
很连贯的动作。
卡在不断拔高飞扬的乐声里，观众们的热情一下被点燃。
甚至有人随着过于欢快的乐声开始了不自觉地抖腿。
的确是很快活的节目。
放肆奔跑着的音符，再加上冰上少年娴熟灵动到，几乎与呼吸和旋律完美交融的步法和舞蹈动作。
观众们全身心沉浸在节目，甚至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完全挂在冰上热情洋溢的身影上，跟着他一起在最阳光明媚的天气飞上湛蓝天际徜徉。
唯一紧张的也就是场边知道后续编排有了改动的薛林远等人。
后续改动的部分满打满算也就练了一个多月，真的完全覆盖掉原本很熟练的肌肉记忆吗？还是在这样紧张正式的奥运赛场之上？
更何况这一段本就是节目的高潮部分。
不说滑不滑得下来，就算滑下来了，如果没能将情绪表达好，也会对分值造成很大影响。
本就是酝酿了一整场的情绪，如果没有得到畅快地爆发，观众和裁判们憋住的那一口气提着出不来，怎么可能得到高分！
薛林远紧张不已地望着场中的身影。
就连秦安山也望了过来。
但凌燃就是可以。
他在冰上一往无前，绷紧心神在生理性的眩晕里继续自己的编排。
每一步都滑得顺畅无比。
每一步都契合着音乐的旋律。
这有什么难的？
这根本就难不倒他。
少年堪称狂妄的自信在这段华丽肆意的步法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的冰刀几乎没有停顿的时候。
变刃，换足，小跳，奔跑，尽情展示着自己纯熟无比的技巧。
甚至依然沿用了难度进跳跃的习惯。
从一个莫霍克步就毅然决然地进入了自己的最后一组跳跃。
整整四周！
冰刀落冰时碎玉四溅。
紧接着就是那个竹蜻蜓般梦幻的3lo！
一圈。
两圈。
三圈。
落冰！
圆满完成！
观众席一下就沸腾起来，甚至有华国的冰迷激动不已地站起了身，提前开始了欢呼和庆祝。
三组跳跃，没有一点失误！
所有人都放下了心。
就连凌燃都松了一口气。
他甚至故意滑过了裁判席，带着微笑，轻轻扬了下眉，就像是在说，看到了吗？你们打算给出怎样的分数？
原本就很纠结的九位裁判简直如坐针毡。
啊这，凌燃显然又要短节目了，真的有什么压分的余地吗？
裁判们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们没有功夫去想少年刚才那个近乎挑衅的笑容，一张张老脸都皱成了苦瓜。
少年最终以一个交叉直立转定在冰面上时，无数如雨落下的柿子和掌声喝彩声更是让他们感觉到如山一样的压力。
滑联说得轻巧！
凌燃表现得那么好，他们压什么压！
裁判们黑着脸，违心地按下他们所能给出的最低分数。
而这个分数甫一出现在计分表上，就引起了无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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