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_公主,再不演要亡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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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 79 章

  庄妍音这一夜都在极度难受的睡眠中度过。

  她浑身燥热难耐,却又昏沉而无法醒来,宛如深陷沼泽难以自救,迷雾中唯能看清卫封的脸。他俊美健硕,在花月夜下朝她弯唇浅笑,她喊着哥哥。直至醒来,口干舌燥,身体也乏软无力。

  宫女为她端来温茶。

  陈眉端着热水步入寝宫来,放下水盆过来搀扶她:“公主,您可好些了?”

  “我昨夜喝醉了?”

  “是啊,您昨夜是被荀玉公子灌醉的……”

  “可我只饮了两杯啊。”

  陈眉屏退了左右宫女,恼羞说出昨夜初九去接她时荀玉的放肆。

  庄妍音听着自己被男奴搂在怀里,还裸露了双肩,差点被抱回房安顿,心里也恼愤。

  “将他逐出去!”可话音刚落,她心头微微有些舍不得,以后怕是再也看不见那样一双眼睛了吧。但此人敢用这种下作的方式对她,就绝不能再留。

  初九去办此事,午时回来道在别院等了会儿未见到人,昨夜荀玉自她走后被人叫走,一直未见归。

  庄妍音有些恼,这是怕她惩罚,悄悄溜了?

  直到过去三日,荀玉也仍未归来,别院的人也说一直不曾见到他。

  庄妍音气没处撒,闷闷不乐,正好顾修随他父亲忠义侯入宫,他想见她,递了个精美的花灯,请了个小太监来传话。

  “这是忠义侯世子在上次的灯会上特意为您留的,上头有比翼双飞鸟的诗句。”

  庄妍音望着这花灯,心情才好了那么一点,弯起唇:“世子在哪?”

  “忠义侯入成乾宫觐见,世子在殿外等候。”

  她想起自那场灯会后那些世家子弟送来的无数拜帖,那么久不曾理会他们,也该是时候利用美貌让他们为大周的江山做点事了。

  那其中几名将军的儿子可以利用起来,顾修儒雅清高、饱读诗书,也可以利用起来。

  “既然世子与前些时日的那些子弟们这般殷勤,我也不好拂了他们好意,你去传话给世子,申时在我殿中宴请他们,请那日灯会上的子弟都来吧。”

  那小太监自然是已得了顾修的好处,忙欢喜地去传这个消息。

  …

  庄妍音懒懒睡了个午觉,起身端坐镜前,宫人为她描眉补妆,特意为她盛装穿戴。

  她抿了抿口红纸,一双唇丰盈红润,望着镜中人道:“再为我描个花钿吧。”

  一番妆容下,镜中人风姿尽展。

  鸾梧宫庭院中已有琴师奏乐,九名受邀请的世家子弟被宫人领入庭院,他们仪表矜贵,收到消息皆在府中焚香沐浴。几人朝庄妍音行礼,他们都是第一次得见她不覆面纱的模样,愕然失神,得陈眉轻咳一声才皆羞窘地回过神来。

  庄妍音坐在上首,海棠色裙摆绕落在地,白皙手指从身后宫女手中接过这些世家子弟们献的礼物。

  “这是红宝石?”

  镇北大将军之子常淮起身:“回公主,这是在下为您寻的红宝。嘉渝产红宝,娇艳欲滴,也有护佑平安之意。希望公主喜欢,顺遂安康。”

  不用抬头,庄妍音也能感知到身前灼热的视线。

  她阖上匣盒,嫣然一笑:“你是?”

  “公主,镇北大将军是家父,在下不才,在兵部历练,明年可入仕朝堂。上次在灯会上咱们见过的。”

  “哦。”庄妍音微微有些失落,“入仕朝堂多没意思呀。”

  常淮微怔,忙紧张询问她:“那公主觉得如何才有意思?”

  “你七尺男儿,随父参军多好,战场上的男儿该是威武骁勇得很呐。”

  “公主喜欢这般的男儿?”常淮跃跃期待,含笑道,“好,在下这月里就去北关寻家父,一定要立一番功名回来。如今大齐所向披靡,但我定会严守国门,不让齐军踏足我朝半步!”

  “你真好。”庄妍音眨着清澈双眼,笑夸此人。

  常淮直至坐下时,也仍心驰神荡。

  后面庄妍音又问了身旁其余的几名世家子弟。

  顾修一直未得她单独传召,心有不甘,听得耳边琴音燥郁,起身道:“公主,臣为您抚奏一曲吧?”

  庄妍音笑着颔首,圆润微翘的下巴轻点,划出娇俏的弧度。

  她未再问话,那些世家子弟们便起身上前敬她。

  常淮从身后小厮手上接过一壶酒,恭敬地为庄妍音斟上。

  “上回公主说只爱饮花酿与果酿,在下铭记在心,这是特意为您寻的三月桃花酿,芬芳沁口,酒数极低,适合女子饮用。”

  庄妍音轻抿红唇,抬起宽袖饮抿了一口。

  …

  悠扬琴声穿透这浓秋冷瑟,徘徊于公主殿屋檐上方。

  凌冽的风拂动一卷玄色衣袂。

  卫封就站在屋顶,眺望庭中那娇艳的少女。

  那是他的义妹,是他的小卫。

  他明明找了她七百多个日夜,却不敢去与她相见。

  他在害怕什么?怕她知晓荀玉是他权谋之下的设计,是他一手策划,将一个叛国的暗探安插在她身边?

  从别院回到客栈的这三日太过漫长,战场的刀箭没有要他的命,但是那夜的亲眼目睹却要了他半条命。

  内力尽散,元气大损,直至今日才恢复一些,可以施展功力来见她了,而不是每日仅凭卫夷从外带回来的消息去想象她思念她。

  卫夷说,百姓都喜爱长音公主,她微服出行没有架子,还于一处绸庄描了花钿,京中一时间盛行牡丹花钿,所有女子都效仿她。

  卫夷说,大周女子极喜长音公主编著的《男德》。

  卫夷说,长音公主所到之处,男儿皆钦慕臣服。

  庄,妍,音。

  他对这个名字太过熟悉,熟悉到每次在各国时讯中皆能听到。

  那她又为什么不去找他?他走之前明明告诉过她他的本名。

  陈久……

  他嗤笑自己的蠢,原来此人查不到底细,皆是因为背后站着的是皇族。

  厉秀莹知道她的事,却宁愿隐瞒他隐瞒厉则也都不说。

  戚阮平明明在上次见过她画像时知道他要找的是她,却也为她掩护。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

  是他不配,还是他们觉得他会害她?

  这是他一手带大的姑娘,这是漫长漆黑岁月里唯一给过他光明的姑娘,这也是他唯一心动的姑娘,是愿意在湖底舍下命去换她一笑的姑娘。

  他就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来找他?

  他有什么错?

  他现在就想冲下去质问她,也想带走她,但是除了那些痛苦的不解,他还亲手毁了一个清白的姑娘。卫夷调查过,虽然她之前浪荡爱养男奴,但因周帝对那些男奴有令,她一直都是清白的。

  袖中手掌紧握成拳,他戴着帷帽,玄色垂纱后的脸痛苦苍白。

  卫夷就在身旁,这次不会再制止他了,暗卫也于午时赶来汇合、在四周掩护,他现在可以站到她身前,把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不解都问个明白。

  但是他拿什么给她交代?

  庭风无声,唯有丝竹声涨痛了大脑。

  时间漫长得让人指尖神经都是痛的,透过帷帽垂纱,他一动不动望着庭中的人。

  她红唇凝笑,接过身侧世家子弟递来的酒,一杯又一杯。他如何听不懂她方才话中的意思,她在鼓动这些世家子弟们去参军,去报效朝廷。

  那酒顺着她殷红唇角滑下,她似乎急了些,被呛得咳喘,白皙玉面涨得通红,娇柔又可怜。

  袖子的拳头僵硬舒展开,又痉挛似的握紧。

  玄色魅影倏然间跃落地面,在浓秋里划开一道寂寥的影子。

  丝竹戛然而止,庭中之人皆惊诧。

  唯有庄妍音失魂地起身,在空中踉跄摇坠,撑住了指尖掠过的凉风。

  从屋顶飞落在她眼前的男儿,一身玄色衣裳,唯衣襟金丝线缠绕。他戴着帷帽,看不见脸,但这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姿,这撒娇赖过无数回的宽阔胸膛,她知道是谁啊。

  帷帽垂纱迎风拂动,露出他半张脸来。一半俊美朗正,一半幽邃暗沉。

  她失神地望着这双眼睛,两道视线在这静谧里交汇,彼此都无言,谁也不曾往前一步。

  不是这样的。

  再见面不是这样的,她想过数回。

  她要在那棵梨树下奔跑向他,圈着他腰喊他哥哥。

  或是在书院的屋顶上偎在他肩头,拿出亲手做的青梅糖喂给他,咧嘴笑着问他甜吗。

  或是就在心平气和里,就在洒满阳光的日子里,就在清幽茂盛的竹林里。她望着他,她是他的小卫。

  谁都没有问过她心里怎么想的,连她自己都忽略了她与他的身份,忽略了这些想象是不可能的。

  他的眼深邃,哀沉,没有生机。他连再见她的喜悦都没有了吗?

  “保护公主,有刺客!”

  顾修急喝,所有人反应过来皆护在她身前,却又怕极了眼前黑衣人浑身散发的萧杀冷厉。

  卫封一动不动,只是岿然站着,任风吹透帷帽垂纱,吹疼他的眼。

  卫夷飞落在他身前,拔剑掩护他。

  庄妍音目中一痛,这是她最不愿看见的情形。

  初九早在最先发现卫封时便已经派了康礼去请庄振羡,而庄振羡也恰好接到战报赶来见庄妍音。

  她的公主殿外围满带刀禁卫,无数禁卫涌入庭中,将她重重掩护。

  庄振羡大步赶来:“阿妍,到父皇这来,过来!边关战报,大齐已于十日前便已驻扎在冯阳关,欲讨伐我大周!”

  庄妍音一动不动。

  卫封也依旧静然伫立,他的暗卫自四面八方涌上来,而看似森严的周皇宫竟然都拦不住这些暗卫。

  无数大周的弓箭手齐齐拉箭,对准卫封。

  庄妍音疾呼:“不要——”

  她跑向他。

  短短的距离,她却用了跑。禁卫不敢拦她,她已狠狠扑进他怀里。

  “拿下齐帝人头者,朕赏赐黄金万两,封侯加官!”

  这……

  大,型,掉,马,现,场?

  庄妍音昂起脸,她在他的帷帽里,垂纱隔绝开外面的一切,她看见他布满血丝的眼,看见干裂的薄唇,看见他愈发沉稳也愈发俊美的轮廓。

  她爹根本不是卫封的对手。

  她必须把一切扼止在开弓前。

  结实的手臂环住她腰肢,脚下凌空,她被卫封施展轻功抱走了。

  庭中还有庄振羡的疾呼,庄妍音大喊:“父皇,不要伤他,他是我哥哥!”事实上她想喊的是“他不会伤我”,但却怕卫封觉得她心机沉。

  …

  呼呼风声灌进耳朵里,吹得庄妍音无比清醒,方才那些难受的情愫散去,理智回归了大脑。

  那失忆梗,作用大吗?她与那么多男子寻欢作乐,他是不是极恨她这般的模样?

  这马甲掉得不合时宜啊。

  她紧紧环住他窄腰,感觉到男儿越发结实有力的身体状态。鼻端龙涎香下仍依稀带着那股熟悉的香气,清冽如竹,又有浓墨书香。风吹得她眼睛疼,她还不曾开口,卫封已经抬起宽袖,为她挡住了疾驰而过的凉风。

  她忽然就想哭。

  上一次这样被他抱着,是在卫肃的追杀中,他明明是不喜初九的,却愿意为了她的安危将她托付出去。

  眼眶里热意上涌:“哥哥……”一声想了七百多个日夜的哥哥哽咽地轻喊出。

  她感觉到卫封身体一僵,而他们也在极速下坠,她惊慌地抱紧他,脸埋进他颈窝。

  卫封也收紧了双臂。

  再站稳时,湖堤丝丝柳绦迎风摇曳,夕阳洒落湖面,潋滟流光是碎金一般。

  帷帽还罩着他们二人,卫封却忽然一退,转身握拳一阵猛咳。

  “哥哥——”

  她想上前,卫封后退一步,任帷帽遮住他的脸。

  待他不再咳了,庄妍音上前取下他的帷帽。

  男儿俊美的脸色异常苍白,那双好看的内双眼睛布满血丝,一双眼通红。她心里焦急,一面担心他身体,一面担心方才庄振羡所言的边关战事。

  “你是不是不认我了?”她声音落寞。

  “没有。”卫封嗓音沙哑。

  “那你没有要问我的吗?”

  “有……”

  她等待着他,但是许久不曾等来他的问题,眼里水汽氤氲,忽然便又想哭了。

  卫封一字一顿:“你,骗我了吗?”

  “我骗了你。”迎着湖边落日,她的眼晕着旖旎霞光,却黯然失色,“在接到你往周国的文书与画像后,我骗了你,用了失真的画像去帮你寻找,我怕你找到我。”

  “我怕你会不喜欢我是我,可我也不是我。”

  卫封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她明明看出他眼中的迫切,却一个字也不问她。她心里难受,心脏每跳一下都仿佛触碰到尖锐针头,怎么会这么心疼呢。

  “你知道己酉年周国传的,周国嫡公主闭门养病吗?”她说,“那时候我不是去养病,我是被我父皇的仙师带到了民间度化。我因重活新生,与这身体相冲相克,需在清净的地方度化,保我性命。”

  眼前不是落霞风光,是冯阳关旌旗猎猎与万马千军,她害怕两国交战,害怕两人越走越远。

  忍着心脏这股莫名的疼痛,眨了眨湿润的睫毛,继续瞎编:“后来我就被我父皇的大师与我的护卫初九带到了芜州。”

  “我却在那里与他们走散,与一名女童一起被拐卖,我们想逃,我却摔伤了脑子,身上留着同伴的家书与炸鸡配方,再不记得前事。”

  她眼中噙泪:“但是我遇见了爷爷,遇见了好心的徐大哥与哥哥你。我喜欢那段时光,喜欢书院里的每一个人,尤其,喜欢我的哥哥你。”

  “我想做你的妹妹,一直做你的妹妹,哪怕你有了嫂嫂,我也想吃醋霸道地霸占你。因为那段彷徨的时光里,你是我全部的依恋和安全感。

  后来我们遇到了意外,你将我托付给初九,他本想直接带我回京,我却想去看海。我们借着去进盐的名义,一路途径荥泾,那场意外我们躲过了,但我却因为受伤而找回了失去的记忆,我知道原来我就是那个哥哥与众位大哥们都不喜欢的小公主。

  我想去找哥哥,可是我又不敢。我害怕你不喜欢我,训斥我原来从前那么浪荡。

  我的哥哥竟然是齐国的质子,那么可怜,刻苦奋斗,我好心疼他。初九也知道我多么喜欢你,在你将我留在盐庄时就下令各地知州为你放行,不得阻拦你。回了宫后,我还让父皇下令调兵助你,可你走得太快了,我一点用也没有,没有帮到你。

  哥哥还记得我从前做过的梦吗,那日我们与徐大哥、厉大哥他们去看了一幕戏,我梦见了自己就像戏中那个可怜的公主,原来我是被勾起了一些残碎的记忆,真的就是一个公主。”

  说完这些,庄妍音紧张地凝望卫封:“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嫌弃这样的我?”

  “没有。”

  “那你说话。”她等着他,眼眶都等得通红。

  卫封嘶哑开口:“我入亥境,本该要绕很远去借兵,亥国却发兵迎我,是因为你?”

  庄妍音点头,又摇了下头:“那时候我才刚刚恢复些记忆,也是因为初九吧,初九去信快。亥国女太子那年入我们周国来买私盐,我与她偶遇上,带她去见了初九,想求那时的陈大哥帮忙。初九见我与她相谈甚欢,又无意听到她是亥国的皇女,便去信回京求了我父皇下调他们的盐价,我才算与他们有了些交情。亥国助哥哥,是因为哥哥很优秀,值得他们信任,也是因为他们自己信守承诺,我的信作用不大的。”

  卫封问:“那我能开起第一家盐铺,也是因为初九有意助我?”

  “嗯,初九见到我是被你们所救,原本想将我带走的,但我父皇的大师说不可强行将我带走,于是初九便帮了你。我遇见哥哥,也许就是一种度化,是哥哥护我渡我,让我变成一个明辨善恶的姑娘。”

  卫封深深凝望她发红的眼睛:“那初九说求娶你……”

  “是大师那个时候算到我度化得差不多了,可以将我送回我父皇身边了,但初九怕强行带走我横生意外,只好用男女之情诱导我。”她黯然,“一切都是初九的责任,我当时不知道的,但你也别怪他,他也是为了我好。”

  庄妍音望着晚霞里挺拔的男儿:“哥哥,你知晓我的身份,多久了?”

  “七日前。”

  “那你来大周多久了?”

  “四日。”

  庄妍音心头一怔,四日了……但她今日才见到他,卫封这么疯狂地找她,不可能在来到大周后一直不见她,不管对她是恨是恼,他应该恨不得立刻见到她才对。

  四日前她在做什么?

  啊,她去了别院听荀玉弹琴唱歌,还被那种奇怪的酒灌醉,外衫滑褪,香肩裸露,晕在荀玉怀里放浪,他……不会正好看见那一幕,所以才气得时隔三日才来找她?

  草!

  “那你是不是早就见过我了?”

  卫封深邃眼眸中闪过痛苦之色。

  庄妍音的侥幸顷刻破灭,脑中快速地寻找办法。

  “你是不是知道我在宫外养了一个男奴?”

  卫封脸色瞬间更加惨白,庄妍音欲哭无泪,确定他果然是知道的。她正想寻找解释,忽然听到卫封说了一声“对不起”。

  她望见他紧握的拳头,眸中闪过的杀意,忽然间心惊肉跳,后知后觉,有一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逝。

  荀玉是他的人?

  如果荀玉是他的人,他在得知她被男奴灌醉搂抱在怀,肯定会觉得有愧于她,他是那么重视女子名声与贞洁的人。

  庄妍音试探着,只当单纯无知:“哥哥,你是不喜欢我养男奴,觉得从前没有教育好我,才说对不起我吗?”

  眼前的卫封没有端着兄长的架子教育她,而是痛苦万分地眯紧双眸,他薄唇死白,那双拳头紧攥着,手背青筋暴起。

  懂了,他的确在周国安排了暗探。

  没有再如原书里那样安排道士,而是在她身边安排了美男。

  草,果然是书里卫封的作风。

  也对啊,庄振羡宠爱她,她才是大周说一不二的那个人,她好色又年轻,安排一个那样俊丽的美男,外人眼中她肯定会被美男牵着走。

  怪不得他会这么痛苦愧疚,嘶哑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怪不得每回荀玉都求着想跟她回宫,怪不得荀玉这四日都消失不见,也许早被卫封解决掉了。

  他不知道这个好色的公主就是他,他现在悔。

  庄妍音心头却隐生出一股雀跃,仿若看见可以抓住的一道曙光。

  既然是这样,那就别怪她把他这份愧疚吃得死死的了。

  “哥哥,是我应该跟你说对不起,我不该养那个男奴的,只是因为我太想哥哥了。他的眼,他的唇都好像哥哥,对不起。”

  虽然很像个渣女,但她与她背后的周国都不敢得罪卫封啊,她也不想失去这个哥哥。

  卫封一点点挪回目光凝望她,他的眼猩红,整个人颓糜而毫无生机。

  庄妍音心疼,但仍只作无知:“我每天都会想哥哥,不愿错过哥哥的每一个消息,常爱听各国时讯。我不应该把皇姐送我的男奴当成哥哥,但是哥哥你要相信我,一直都是他每次请我去的,一直都是他给我斟酒的,初九还说我的酒奇怪,他好像在我酒里放了东西,我……”

  她被卫封一把拉到怀里。

  男儿结实的手臂紧拥她,力气重得快将她腰肢勒断,她脸埋在他滚烫胸膛,起伏的胸部肌肉磕得脸疼,但她心脏跳快,被他抱住的一瞬间忽然就开心了起来,再没有那股怕他不认她的彷徨。

  她埋在这滚烫胸膛里轻喘问:“哥哥,你嫌弃我吗,你还认我吗?”

  “我认你,也要你,我永远都不会放下你。”

  他的嗓音低沉而稳重,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庄妍音哇呜地哽咽出声来,她好像习惯了赖着他撒娇和释放所有坏情绪。

  她被卫封紧紧拥住,如今的她脑袋已经能够到他肩膀下方一点了,长高长大了,能清晰听见他的心跳声,昂起脸看他时距离也更近了。

  她昂着脸,眼尾湿红:“你不是在骗我吗?”

  “我不会骗你。”

  他指腹擦过她湿润的面颊,庄妍音感受到兵戎带给他的茧,摩得痒痒。

  “那边境冯阳关的兵……”

  “我已下令他们撤退。”

  庄妍音蓦地笑起来,心里也感动,如果早知道卫封待她这么好,她何必去忍受那些见不到他的日夜。不过他眸中依旧有愧,也许是因为荀玉的事才让事情这么顺利。

  看来她还是不够了解古代有多看重女子的贞洁,竟只是撞见她衣衫不整地倒在荀玉怀里,他就愧疚得愿意放下攻打周国,看来以后她不能再继续维持好色浪荡的人设了。

  “哥哥,谢谢你!”庄妍音靠在他胸膛,发自内心地流下不是演戏的泪水,忽然想起什么,忙昂起脸问,“那你也能保证以后都不攻打大周吗?”

  卫封迎着她发红泪眼,手指擦过她眼下的湿润。

  他眸光深不可测,忽然不似方才的肯定。她心一跳,紧张等他这个回答。

  他手指抚过她脸颊:“不攻大周,但你要跟我回齐。”onclick=h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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